“王法不外乎人情,這官司就是打到哪裡,我們文家也吃不了虧。”
身後的田星、海青都是點頭。
皇權不下鄉,鄉間都是宗族自治。文家又做得不過分,答應給文秀出嫁妝,贍養文夫人,已經挺夠意思,這事官府估計肯定不管。
“誰他娘的跟你打官司?
文大老爺以身殉國,等京城亂局結束,是要追封爵位,上封三代的。
文夫人決意守節,官府是要給立貞節牌坊的。
你們欺負朝廷功臣之後,那就是找死。”
邵全忠“嗆啷”抽出牛尾刀,直奔族長而去。
族長蹭地站起來,手指哆哆嗦嗦點著邵全忠,“你、你要乾什麼?你還敢動刀子殺人麼?”
邵全忠麵帶冷笑,左手一把打掉老秀才的瓜皮帽,抓住老秀才的辮子,“我看你這發型不太標準啊,幫幫你的忙。”
老秀才隻覺牛尾刀冷森森的刀鋒在自己腦袋上揮來揮去,褲襠一涼,嚇尿了。
眾人隻見刀光在老秀才族長頭上盤旋,老秀才花白的頭發紛紛落地。
等邵全忠撒手,老秀才粗大的辮子已經沒了,變成了難看的一小撮標準金錢鼠尾。
邵全忠捂了捂鼻子,退後了兩步,“沒出息樣,剃個頭還能嚇尿,嗯,果然好看多了。”
好看個屁啊,下邊的族人看平時威嚴的老族長變成了豬尾巴頭,有幾個年輕的忍不住捂嘴笑。
老族長氣得發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邵全忠一瞪眼,“你敢說剃發有辱斯文?”
老族長口不擇言,“我說你強製給我剃發有辱斯文!”
邵全忠得意,仰天大笑。
“諸位都聽見了吧?這老家夥親口說的,強製剃發有辱斯文。
老家夥你涉嫌謀逆,我這個順義衙役現在要跨省緝拿,這場官司你就打了吧!”
邵全忠一伸手,從後腰拿出一副簡易手銬,這可是衙役的標準裝備,上去就要銬老族長。
“小樣,老子當了三年衙役,玩不死你們這幫刁民。”
邵全忠跟落難的懿貴妃說話的時候,自己就是“臨時工,已經退役的衙役,不管官家事”了。
現在呢,又成了“順義縣在職衙役”,全看自己需要。
邵全忠當衙役的時候,可從來不欺負老百姓,留了個相當好的名聲,不過可不耽誤他懂怎麼欺負。
文家眾人麵麵相覷,突然一起跪下,“邵大人息怒,邵大人息怒,我們不要文秀的財產了。”
好家夥,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刺史,就是衙役,也能讓老百姓生不如死。
大家都知道邵全忠這是沒事找茬,可是這官司要真打起來,可就說不清了。
文氏家族內部會議,吳文錫沒資格管。要是這樁謀逆案上了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吳文錫能不幫著文秀娘倆麼?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老秀才還能扛住大刑伺候?
一旦招供,文氏就是滅門之罪,在場的一個都跑不了,至少是流放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
你當我大清乾不出來這種事麼?泰州旁邊就是揚州,還記不記得當年發生了什麼?
老秀才恍然大悟,立刻跪倒磕頭,“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們錯了,再也不惦記文秀的財產了,這就告辭。”
老秀才領著眾人要倉皇而遁,邵全忠一掌砰地拍在八仙桌上,眼睛一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