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彆急著走啊——”
華爾追上去,一把拉住邵全忠的袖子,壓低了嗓音,“大人,要是您願意多出錢,多出的錢咱們三七分成,我三你七。”
邵全忠揶揄地看著眼前這個“大清通”,“你這個價,是賣給李秀成的價吧?太貴,買不起。”
華爾對邵全忠揭露自己聯絡太平軍,兩頭賣武器毫不在意,在這大清國,我是洋人我怕誰?
李秀成剛剛在青浦大破他哥哥腓特烈.華爾的洋槍隊,不妨礙他聯絡太平軍賣武器。
天大地大,銀子最大,為了賺錢,吊死自己的繩子他都敢賣。
華爾眼珠轉了轉,“你是給自己的隊伍買槍?那價格可以商量,我給你打個八折怎麼樣?”
“打五折我也買不起。”
邵全忠推開華爾的手,盯著亨利.華爾,“你東西賣得貴,賺錢我不反對。我買不起你的槍,最多這買賣沒成。
我可警告你,要是起了騙大清國錢的心思,那可是一定沒有好下場的。”
華爾嬉皮笑臉,“怎麼能呢大人,我兄弟不遠萬裡,來到大清,可是真心來幫大清的,我們都打算入大清國籍,成為大清忠誠的子民了。”
看邵全忠毫不猶豫轉身而走,對著邵全忠的背影“呸”了一聲,“窮鬼!”
兄弟兩人出了華爾洋行,張斯文搖搖頭,“咱們大清國的火槍才十二兩銀子一杆,都是槍,怎麼這洋人的就這麼貴呢?”
邵全忠歎了口氣,“東西不一樣啊。咱們產的那叫火繩槍,連燧發槍都不產,跟這裝米尼彈的來複槍差著十萬八千裡呢。
你有一點沒說錯,都是槍,洋人的來複槍成本也不過六七兩銀子,漂洋過海運過來,就算貴個十倍我也認了。
可人家就主打一個你沒有,宰你沒商量。
咱們需要自己建工廠啊,不然總得被人卡脖子。”
“彆的洋行的槍能便宜麼?”
邵全忠哪兒知道,還沒等回答,旁邊傳來一個洋人口音,“沒希望的。
華爾兄弟攀上了蘇鬆太道台吳煦的關係,腓特烈.華爾還娶了候補道楊坊的女兒,兄弟倆幾乎包攬了上海灘的軍火買賣,彆的洋行根本就不賣槍。”
邵全忠一回頭,見搭話的洋人黑發、棕眼、深眼窩,看不出是哪國人,穿了一身西裝,肘部已經磨得略顯破舊,一看就比較落魄。
洋人賤兮兮地湊上來,朝邵全忠撫胸躬身一禮,“這位大人,在下普魯士人埃文,願意為您效勞。
如果您願意把買槍的買賣委托給我,我去幫您跟華爾砍價。
我是西洋人,有優勢,能幫您砍出七折的價格。
每杆槍我隻收十兩銀子的手續費,大人您看怎麼樣?”
邵全忠沒有被說動,倒是盯著這個麵帶猥瑣,眼睛裡閃著精明的洋人掮客,“普魯士人?我見過的普魯士人都金發碧眼,你這也不像啊,忽悠我的吧?”
“您那是見的普魯士人少,在下是普魯士籍的猶太人。”
邵全忠眼珠轉了轉,不知道在想什麼,看了眼埃文的破西裝,忽然問了一句跟軍火買賣似乎不相乾的話,“據我所知,猶太人都是賺錢的好手,怎麼你混得這麼差呢?”
這句話觸動了埃文的傷心事,“不瞞您說,我原來可也是大老板,後來搞期貨賠了,為了逃避債主,才跑到這遠東來混的。
我落魄不乾您的事啊。我替您談判砍價,拿到貨您再給我委托費,您無論如何賠不上,您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張斯文拉了拉邵全忠的袖子,“哥,我看這個洋人說得有理啊。”
邵全忠不置可否,“再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