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全忠親自走過去,摘下白手套,拉起邵恒忠,仔細端詳。
看這位主將跟自己年紀不相上下,一臉忠厚堅毅,頭上裹的紗布還在往外滲血,完全沒有自己清秀的樣子,忽然哈哈大笑,把邵恒忠笑得莫名其妙。
“真是緣分啊,沒想到,這通泰兩州做鄰居,這團練都掌握在咱們老邵家手裡。”
拍拍邵恒忠的肩膀,“我叫邵全忠,咱倆五百年前是一家,聽名字,就跟兄弟似的。”
“大人,我們通州邵家就我這麼一支,在江蘇沒有親戚啊。你是泰州的團練?怎麼就能打大旗?”
邵全忠搖搖頭,厚道人啊。見到上官跟自己名字像都不知道趕緊拉關係,怎麼混上團總的?
邵全忠身後,海青腰杆一挺,“我們邵爺原來是團練,現在已經高升淮軍統領兼忠字營營官,賜六品頂戴,跟你這團練是不一樣的。”
等海青替自己吹完牛逼,邵全忠拉著邵恒忠的手。
“你怎麼想起打七圩子來了?兵法雲,十則圍之,你人數不到人家兩倍,打不下這個堅固的圩子的,白白損失兵力。”
“大人,卑職知道,可是卑職已經山窮水儘,無路可走了,隻能找劉二拐子拚命。”
“怪事,你手握四百多兵,足夠稱霸一方了,怎麼還無路可走了呢?”
“卑職自幼好習槍棒,因為結交朋友真心,周圍有了一群好兄弟,相約除暴安良。
通州要設團練,卑職帶著兄弟們前去應征,就這麼當了團總。
卑職當團總後,東征西殺,很快就把通州的土匪清剿一空,通州老百姓提到我邵恒忠,那都伸大拇指。
誰知土匪剿完後,上官認為,我這團練沒用了,長毛和撚子來了又抵擋不了,就不再給我們撥款。
士紳們跟官府一個心思,都想著靠鬆江府的兵抵擋粵匪,錢全捐到江南去了。
我沒了經濟來源,又不願意魚肉老百姓,團練眼看要散夥。”
邵全忠點點頭,這個情況他知道。
通州在長江以北,理論上是屬於蘇中地區的。
不過,江蘇是散裝的,南通離上海灘近,一心跟更富裕的上海灘和蘇州府混,把自己看成蘇南的一員。
現在蘇州陷落,鬆江府麵臨太平軍威脅,通州士紳主動把錢捐給蘇南,抗擊太平軍,誰也管不了不是?於是通州本地團練就苦逼了。
這個邵恒忠又是個不會鑽營的,連養寇自重都不肯乾,誰叫你把土匪剿光了的?這能有前途?
“那你怎麼跟劉二拐子還結了仇呢?”
“劉二拐子雖然不是土匪,可我知道他暗中是洪幫會黨,跟青紅兩幫通吃的侯霸天有勾連。
他在靖江作威作福,欺負老百姓,老百姓告到通州去,大老爺也懶得管。
靖江可也歸通州管,我這個團練可有義務為民做主啊。
另外——另外——”
邵恒忠突現慚愧之色,“我也想平了他,搶點錢,讓團練能辦下去,要不然,我們就散夥了——”
“哈哈哈,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這麼著,這錢我幫你搶。來來來,你們先下去休息下,看我把這城給你打下來。”
“怎麼能讓上官幫忙?再說,您帶來的兵也太少了——”
“咱們打法不一樣,萬一我打下來了呢?”
邵恒忠一臉迷糊,啥叫萬一打下來了,打仗有這麼碰運氣的麼?
你剛剛教導完我,十則圍之,你這兵還沒有圩子裡多呢,怎麼就敢打?
邵全忠不理他,回頭朝手下一揮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