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人,您看,縣衙旁邊那兩隊兵——”
“啊,這不是我到靖江省親,他們跟著我來,還沒住處呢麼,不行我就讓他們在街頭搭帳篷宿營。”
“那怎麼行,都是護衛我靖江百姓的勇士,下官回去就給他們安排住處,這點小事下官還是能辦的——啊——”
尤大人嗖一下跳起來,一下子就跑出了堂屋,快如閃電,瞬時速度超過田星的武當輕功。
左手捂著胸口喘氣,右手食指點著房梁,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邵全忠抬頭,看見房梁上的大蛇,不以為意,“尤大人不必驚慌,這是家蛇,菜花蛇,無毒的,沒事。”
邵全忠可當了二十年這蘇中本地人,本地幾乎家家有蛇,早就習慣了。
菜花蛇學名王錦蛇,多年來,已經跟人類形成了共生關係。
菜花蛇是大型蛇,本身無毒,但血清能抗蛇毒,五步蛇的毒液都傷不了它,是小型毒蛇的天敵。
俗話說,一地王錦蛇,十裡無毒蛇。
家裡有條無毒大蛇鎮宅,不但不鬨耗子,還不用擔心不小心碰到毒蛇,好處多多。
大蛇有人類的房屋遮風擋雨,不用在洞裡挨澆,那也比在野外舒服。
尤大人是本地知縣,當然知道這種情況。
可我大清的規矩是異地為官,他這個外地人是真的習慣不了屋子裡養條蛇。
他縣衙裡的衙役的一個任務,就是經常要把跑縣衙去圈地盤的菜花蛇趕出去。
看來尤大人是不敢在堂屋裡呆了,邵全忠乾脆送了出去,“卑職就不多耽誤尤大人的時間了。
卑職還有一事相求,我在七圩子收了通州團練做淮軍的恒字營,需要一些船隻把他們運回海陵操練——”
“這件事包在下官身上,臨時征調幾十條舢板都是小事。
下官本人兩袖清風,家族狀況尚可。
尤氏跟鬆江府的洋人合資,建了個運盛貨運公司,有個商船隊航行在長江上,鬆江府到漢口暢行無阻。
可惜濟川河行不了大船,不然這掛米字旗的商船也是能調來的。”
曾國藩正在率領湘軍圍攻安慶,圍點打援搞得熱火朝天,長江航道為之阻斷。
不過我大清不敢惹洋人,太平軍則稱洋人為信教的“洋兄弟”,指望跟洋人合夥滅了大清。
這長江航道,本國人過不去,掛洋人牌子的商船隊暢行無阻,也是一道奇觀。
要不說不能小看任何一個小角色呢,尤大人區區七品縣令,家裡也是跟洋人有關係的。
“尤大人一心報國,真乃我輩官員楷模。
將來咱們淮軍成軍,一定會被調去剿粵匪。需要運兵的時候,可能還要求到尤大人,到時候請不要推辭。”
“我尤氏忠義報國,邵大人又對下官如此照拂,以後咱們合作的機會多著呢。”
兩人相對奸笑。
淮軍將來要征調運盛貨運的船在長江上運兵,當然不能跟現在尤縣令調民間舢板一樣白用,沒個十萬二十萬銀子下不來,尤氏的買賣也會跟著發達。
跟著邵全忠將尤大人送出大門,看著尤大人驚恐而來,安然滿意上轎而去,張斯文恨恨不已。
“我大清的官員都是這個樣子的,真的還能如二哥你說的,再堅持五十年麼?”
邵全忠點腳拍拍張斯文的後背,“斯文啊,你是沒見到更**的。尤大人收錢但是真辦事啊,這都是好的了。
其實太平軍和洋人也強不哪兒去,大哥不笑話二哥,菜雞互啄而已。
他們要都是一心為公,毫無私利,這天下,哪裡還有咱們兄弟崛起的機會?”
“二哥,將來你要是執掌天下,一定不能讓這種鼠輩有當官的機會。”
“我當然要法度森嚴,不過,眼前身邊的能管,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恐怕也很難都看得住啊。”
“真就沒有讓貪官都不敢伸手的辦法麼?”
“朱元璋扒皮揎草都管不了的事,我能有什麼辦法?
最多是逮著一個砍一個,讓他們不敢太過分,我華夏幾千年不都這麼過來的?
要不你將來跟三弟一樣,負責幫我監察天下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