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間,雖然很細微又難以察覺,但到底有什麼東西離開了我,就像是輕輕撕去一張便簽紙,幾百張中的區區一張,但也還是少了一張。
有得必有失,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隻是略顯冷酷地揭過這一篇章。可代價不止於此。
我與社團內其他人的交情並沒有鬨到黑川那麼僵,但同時也沒有很好。岩泉倒是比我還要焦慮這一點,我最開始卻沒有很所謂。
直到某天,我留在排球場練習到比較晚,旁邊還留在場的隻有黑川一個。我們收拾好場上的雜物,因為我還想等隔壁及川他們結束之後一起回去,所以暫時坐在地板上準備打發掉這段空閒時間。
“你和及川同學和岩泉同學關係很好呢。”黑川冷不丁開口。
我有點詫異地看向她,因為我們平時一般不會聊這種話題,而黑川也不是八卦的人。
但她也顯得有些焦慮,像是不知道如何繼續開口,手指不斷摩挲著手臂。
“我怕你不知道……因為不太有人會去和你講這種事吧,我也是偶然聽見的。”黑川的聲音斷斷續續,“她們說你是為了及川同學才來打排球的……”
她的話很委婉,卻讓我大腦當機幾秒。說實話我確實某種意義上就是因為及川才加入排球部的,所以我居然都無從反駁這個觀點。
但我當然聽懂了黑川到底在說什麼,我坐直身子,思考這段時間自己的言行舉止。
其實我是有機會和隊友們打好關係的,比如平時多聊聊天,多說一點從及川岩泉那聽來的男排逸事,以及部活結束之後和她們一起回家。
但我放棄了這些,反而跑去隔壁找及川和岩泉。我和他們課間泡在一起,吃午飯的時候泡在一起,晚上回家的時候還泡在一起。
我敢保證我現在對他們兩個完全沒有戀愛之心,我去與他們相處也完全不抱有追求的心態,但是這一切的外顯表現,卻都在述說著不一樣的事實。何況現在的我失去了小島,更顯得我格外功利刻薄。
及川曾經說過,我可能並不是不擅長交際,而是過於自傲又冰冷,所以裝都不願意裝一下。
也許確實是這樣,我隻會去做能讓我產生積極心情的事情,其他的一律無視,狂奔著把所有飛速拋在腦後。
我砰的一下倒在冰窟般的地板上,隻感覺遍體生寒,寒毛直立,並且嚇了黑川一大跳。
我當然沒有嚇她的心思,坦白地說道:“畢竟我把他們兩個當朋友,所以隻想把時間花在朋友身上。隻是這樣看起來確實很像我隻和男生說話吧。”
“……其實隻是及川同學太出名了,老實說如果你隻是和某個平庸的男同學交往過密的話,她們眼皮都不會抬一下。”黑川的話十分尖酸,但是有幾分安慰的含義,我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黑川看我似乎心情並沒有受影響,漸漸放鬆下來,也曲起腿坐在我的身邊。
“我也不知道……”她聲音很輕,但在這個如此寂靜的夜晚,我聽得如此清楚。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沒錯,但是現在搞成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黑川在說她在女排內緊張的人際關係,她蜷縮著抱住雙腿。
“或許‘沒錯’和‘不被喜歡’並不矛盾,而是一體兩麵吧。”沉吟半晌,我終於開口,話語像是利劍把凝重的空氣一劈兩半。
“我要如何與人相處,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選擇和隔壁兩個有名的男生成為朋友,這當然不是我的錯誤,彆人也沒資格指摘我。但是同時,她們確實有不喜歡我的理由,因為我真的不好相處又表現得不在意她們任何一個人。”
從最開始我就一直在說我不受歡迎,我不是一個那種很多人都會喜歡的人,而我也欣然接受這一點,因為我不想被裹挾著改變自己。
隻要我能承受住這帶來的代價就行。
黑川的眉頭皺起,長睫毛在她眼瞼下投下陰影,並在微微顫動。可能她暫時還不能承受住這代價。
這時隔壁的體育館傳來走動收拾東西的聲響,我站起身,順便拉黑川起來。我們鎖好門走出室內,我又被寒風刮一臉。我跑到隔壁,和及川岩泉說我今天和彆人回去。
黑川則是站在一邊呆呆的。
我聳聳肩:“反正少一天又不會死。我今天和你一起回去吧。”
我們漫步在街道上,不常聊天,大多時間隻是沉默地走著,我卻隻覺得平和。
她問我這個周末有計劃嗎,我說我要去看女籃的新人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