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我最後還是向黑川開口發問。
“為什麼黑川你覺得自己不喜歡排球呢?明明那麼想成為職業選手不是嗎?”
黑川抿緊嘴,麵部肌肉緊繃,一時間並沒有回答。我安靜地等待著,漸漸,她開始說話。
“喜歡,不是種更加積極一點的心情嗎?我感覺我打球的時候並沒有非常雀躍,反而壓力很大。”
因為我沒有壓力,所以並不能共情這種心思。可是想起及川,他曾經也有很長低穀時期,所有比賽對他來說都如高山般沉重,可是他從來不會質疑自己對排球的喜愛。
所以我還是不解地繼續問:“那為什麼是排球?又為什麼還堅持一直打下去?”
黑川扯出一個透明的微笑,那瞬間她的眉眼堪稱溫柔又破碎,我恍惚間回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對著我說出“傷感”的小島。
“應該是因為小學的時候選擇了排球吧……”
“所以我也隻有這個了。”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確認,她又重複一句:“我所擁有的隻有這個了。”
她之後再也沒多說什麼,也沒再解釋,這個話題到此結束。我回到家之後久久無法入眠。
在黑川說完那些話之後,我胸口湧出一陣衝動,想著我要努力贏下來,為了實現對方的夢想。可隨即深切的羞恥感也隨之襲來。我好像總是這樣,把周圍人的熱情與不甘當做自己的燃料,填補空虛。哪怕和及川吵過、真的開始打排球之後一切也都沒有變化。
看見及川和岩泉失意,我會想要為了他們進軍全國;看見黑尾希望我能喜歡上排球,我會努力讓自己打下去;看見黑川渴求名聲,我會想幫她實現這一切。
如果我真的有這些鬥誌就好了。
可惜這些都是彆人的。
我不知道抱著這樣的心情上賽場是不是正確的,但今年我們確實打得非常艱難。因為戰術僵化的後果就是彆的學校花費近兩年的時間,把我和黑川研究了個透徹。不過兩位一年級的新正選倒是活力滿滿,雖然因為要參加正式比賽而有些緊張,但興奮的情緒占大多數。不得不說她們兩個讓我們本死氣沉沉的隊伍多了幾分快樂。
並且星友華很有天賦,發揮也不錯。她性格也好,並不是緒方前輩那種精心設計出來的完美無缺,而是真切的開朗與元氣讓所有人都很喜歡她。不過為了增加快攻的數量,黑川與副攻內田菜苗的配合練習較多,星友華則是和替補二傳秋由訓練。
我不自覺想到以後,等我們三年級隱退之後,秋由與星友華的合作可能就是新一代的進攻點了,也不錯。
不過雖然有些難,但大多時候還是能夠攻破,最麻煩的依舊是升陽。我在間隙裡去看過升陽的比賽,天內葉歌的天賦被她的努力打磨得更加閃閃發光,雖然我的力量比她強,但是女性之間的力量對比形成不了男性那邊那種壓倒性勝利。天內則是比我高也比我跳得高,並且經驗豐富,最後形成五五開的局麵。我好像也有聽說雜誌把我們之間的比賽稱作王牌之戰。
升陽其實和我們一樣非常依賴王牌,也就是天內,隻是那邊也成員們關係更好,配合更加默契。我這邊則更像少數人靠天賦把散亂的個人連在一起。
但介於今年春季選拔我們還是贏了,升陽也沒有特彆的人員變化,我內心暗自也覺得我們這次應該也問題不大,我的手臂肌肉也恢複良好,何況新主攻與新副攻也可能給我們帶來新風向。
但是,就在決賽的前一天,準決賽上,黑川攔網時一腳踩在了網另一端的人的腳上,然後重重摔倒在地。
我們緊急把她送到醫務室,黑川滿頭大汗,看上去痛苦至極。醫生簡單檢查後表示應該沒有骨折,但是嚴重扭傷,並且建議送去醫院檢查。
我扛著黑川抵達醫院,照x光,幸運的是真的沒有骨折,但是扭傷讓她的腳踝紅腫且無法走動,甚至無法站起。
現在情況極其緊急,失去主力二傳對我們打擊巨大,何況第二天就是決賽,我們要正麵對決天內。可是我們也沒有其他選擇,我們坐在體育館的地上,麵前是寫著戰術的白板和麵色凝重的橫山教練。
他良久開口,喊人出列:“秋由。”
秋由的表情可不是驚喜和期待,而是表情煞白。
我旁邊的黑川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解散,我問她的父母是否會來接她。她點頭,扶著她實在是不好走路,所以我直接背著她準備走到校門口。
那時她才開始哭,無聲,但是顫抖得厲害,眼淚打濕我的後頸。
“拜托了,請一定要贏。”
一種痛苦狠狠攥住我的心臟,我還能怎麼回答?我又一次拿彆人的執念當做自己的動力,這樣的我隻能說出這一句話:“我們會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