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士信入進府中,進到後宅,在他書房謁見他時,他頭著軟襆、身著寬衫,半躺竹椅之上,正在兩三個小婢焚香、搖扇、捧湯水的伺候下,握卷讀書。
見羅士信進來,張須陀放下書卷,叫他不必行拜謁的大禮,問道:“士信,何時回來的?”
“回稟明公,士信剛回來。”
張須陀問道:“此戰何如?”
“謹遵明公鈞令,士信率部到了韋城瓦崗鄉後,與瓦崗賊兵連戰三日,儘管沒有大的斬獲,但瓦崗賊兵、賊將的虛實,都試出來了。”
張須陀說道:“說來與俺聽聽,虛實怎樣?”
“一如明公所料,瓦崗賊果是遣了徐世績、單雄信等其寨中有名的賊首率眾來與俺戰。三日鏖戰下來,士信覷得清楚明白,單雄信雖確有武勇,一粗鹵莽夫而已,不值一提;徐世績此賊,卻是頗有謀略。頭日士信令陳道恭等搦戰,本已將衝動其陣,唯因徐世績鎮撫得力,賊兵的陣腳才未有動。到得次日,這徐世績還欲用計誘俺,初時,俺尚未瞧出,回營中後,才回過味來。明公,瓦崗賊眾甲械不精,戰陣粗疏,軍紀不肅,除少數死士略能戰外,餘皆烏合之眾。士信愚見,來日進討之際,隻需防得徐世績,其餘諸賊,悉不足論,我軍定能克勝。”
卻原來,羅士信這次率部往打韋城的瓦崗分寨,本不是為攻破此寨而去,其真實的目的,隻是為借此來試一試瓦崗軍在軍陣上的能耐,故是在與徐世績等對戰三日,試出了虛實後,羅士信就領兵回來齊郡了。——隻苦了徐世績不知他的這個目的,因此竟是猜疑不止。
羅士信應道:“士信雖年少,亦聞‘士為知己者死’,隻要能常跟隨在明公左右,聽明公教誨,為明公效死陣前,功不功的,士信並不在乎!”問道,“敢問明公,可有已定何時進剿瓦崗?”
羅士信大喜,伏拜說道:“候進兵之日,士信敢請為先鋒!”
張須陀撫須笑道:“士信,俺知道你這會肯定是沒打過癮,好!等進剿瓦崗的時候,俺就任你先鋒,把你這回沒打夠的癮,都給你補上,讓你好好過過癮頭!”
“多謝明公!徐世績這鳥賊,今番還想誘俺,待來日進兵,俺將他擒來,請明公發落。”
張須陀令他起身,接下來,問了他此戰的戰損,聽得陳道恭、梁虎生都受了傷,尤其梁虎生受了重傷,甚是吃驚,這梁虎生亦是猛將,卻怎在一場試探性質的戰鬥中,居然受了重傷?
問知是被一個自稱叫高醜奴的七尺大漢打傷的,張須陀嘿然,說道:“賊中亦有壯士。”令道,“你領些金帛,分給此戰中有功的將士,令軍中醫士細細地為梁虎生醫治,明日俺親去看他。”
羅士信應諾,見張須陀沒有彆的吩咐了,便待辭出。
張須陀想起一事,又說道:“士信,你賞完將士,不妨去叔寶營中坐坐。”
“叔寶兄營中?”
張須陀笑道:“上次叔寶從東平郡回來的路上,經濟北郡東阿縣,在此縣中,相識了一條好漢,名叫程咬金。前兩日,這程咬金領了徒眾數百,前來投軍。俺已授他校尉之任,營尚未起,暫與叔寶共處一營。此人甚有武勇,俺料之,你見到必喜。”
羅士信說道:“程咬金麼?上次叔寶兄回來後,俺也曾有聽他提及此人,說此人善用馬槊,他兩人略有比試,程咬金不落下風。想來應當是一條好漢。既如此,俺等下便去會會他。”
“你這小子,俺是令你去見見他,不是讓你去會會他!”
羅士信嘿嘿一笑,——這個時候,才能看出他真的隻是一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他說道:“明公儘請寬心,這程咬金既是叔寶兄招攬入軍中的,俺肯定不會欺負他。”
他辭彆而出,先去領了金帛,自家分毫不要,儘賞給了陳道恭等將士;隨後找來軍中的金創良醫,令給梁虎生仔細醫治;接著便去秦瓊部的駐地,尋秦瓊及見程咬金去也,亦不必多說。
隻說大伾山,瓦崗寨。
行軍兩日,回到山下,各部嘍囉分還駐區,單雄信、徐世績、翟摩侯則自進寨,來求見翟讓。
兩三千嘍囉還寨,動靜很大。
早有一人得了消息,在單雄信等還沒進到寨中之時,就急忙忙地先來拜謁翟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