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郎罵得對,我隻想到了,有徐大郎在,哪怕我不在穀中,你必也能太太平平,無人敢來擾你,卻我沒想到山裡還有老虎!這真要竄出頭大蟲,把你叼了走,豈不要把我心疼壞了?不過,徐大郎罵我不憐花惜玉,這話我可不敢苟同。”李善道從懷裡摸出樣物事,拈著放在裹兒的眼前,笑道,“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看看這是甚麼?”
裹兒看之,是個翡翠的手鐲,月光下,閃耀著瑩瑩碧綠的光澤。
李善道將這手鐲,親給裹兒戴上,戴上後,拿著她的手腕,在自己麵前欣賞了下,笑道:“我就知道,這個手鐲,你剛好能夠戴上,你瞧瞧,是不是?怎麼樣?好看麼?”
“都誇你如花似玉了,豈不聞,有道是,‘寶劍贈英雄,翡翠配玉人’?何來不配!”
“哎喲,我知矣。”
裹兒問道:“郎君知道什麼了?”
“你這是在暗示我,下次我再出山,回來時,可千萬彆忘了給你買些紅粉。”
隱約裡,聽見裹兒問李善道這次下山的事情。
李善道回答她說道:“這回下山,彆的收獲不值一提,最大的收獲,給你找到了兩個玩伴。”
裹兒又問什麼、李善道又答什麼,已是聽不清了。
是夜穀中,有無月明花香,自是固不待言。
隻說送走了李善道後,徐蘭未有便回她和徐蓋的住處,在徐世績屋內坐了一坐。
話不數句,也轉到了李善道的這次下山上。
徐世績將李善道與他說的那些,劫程煥、夜襲酸棗但功虧一簣,等等諸事,與徐蘭說了一遍。
徐蘭聽罷,說道:“阿弟,前在縣中時,俺亦有聞,這個李二郎的風評不是很好,縣裡人都說他是浪蕩子,而今觀之,俺卻怎麼覺得,他越來越顯不凡。”
“阿姊怎麼覺得他不凡了?”
徐蘭豎起一根蔥指,說道:“劫程煥,可謂有謀。”又豎起一根蔥指,“隻憑他那百十部曲,便打算夜襲酸棗,可謂有勇。”又豎起一根蔥指,“侯友懷雖壞了他的事,但他放了侯友懷未殺,可謂有義。”豎起一根蔥指,“討進奉之餘,散糧與百姓,可謂有仁。”
徐世績笑道:“阿姊,你再說上兩句,你這五根手指都不夠用了。”
徐蘭還真是又豎起了一根蔥指,說道:“裹兒與俺說,他下山前,操練他的部曲,為鼓動他部曲的乾勁,他把寨裡分給他的財貨,竟是儘都拿出,以做獎賞,可謂輕財重士。”五個手指已全都豎起,——裹兒膚色白皙,確然可稱玉人,然徐蘭的膚色比裹兒還要瑩潤白潔,更是玉人了,她將她這如美玉雕成的手掌晃了晃,說道,“阿弟,你說他是不是越來越顯不凡?”
徐世績點了點頭,說道:“阿姊,俺也的確是發現了,李善道有勇有謀,更關鍵的是,他還胸懷大誌,並且有信,……”將李善道詢問為何不打縣城,和半點沒有隱藏他劫掠所得的這兩件事,與徐蘭也說了一下,說完,接著說道,“確乎非是凡物。以往縣中的那些傳言,不足聽也,不足信也。”
“阿弟,你前兩年來上瓦崗時,你就說,當下亂世之兆已顯,英雄奮起之際也。俺知道,你也是個胸藏大誌的人。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要想成事,不能沒有人為你幫手,李二郎既你也認為不凡,這往後來,你何不便對他多加籠絡,用為心腹?”
徐世績笑道:“阿姊,你可知俺為何沒有對他說,地方上的耳目、坐地戶也會把他們劫掠所得的數目報與寨中?這不是俺忘了給他說,俺這是在故意試他。一個人,能不能用,固然要看其才,可也得看其德。如隻有才,那雖可用之,卻不親信之;唯才德兼備,才可用為心腹,才能用得放心。俺正是看他不凡,想用他為心腹,所以才如此這般的試他一試。”
徐蘭是徐世績的親姐姐,徐世績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豈會不知?徐世績不用說這些,她也知徐世績不告訴李善道“地方上的耳目、坐地戶也會把他們劫掠所得的數目報與寨中”這件事的目的,聽了徐世績此話,她抿嘴一笑,問道:“試的結果,你還滿意?”
“大都督”,就是校尉。大都督、帥都督、都督,皆是府兵體係內此前的軍職名稱,分彆對應的是校尉、旅帥、隊正。這些軍職名稱的改變,是九年前,大業三年時才改的。改了還不很久,故此有時候,如翟讓這類年齡大些的,還是習慣性地會用舊稱來稱呼這些軍職。
徐蘭問道:“剛才你與李二郎說你的這個打算了麼?”
“沒有。”
徐蘭不解,問道:“阿弟,你既已決定用他為心腹了,這樣對他有利的好事,為何不與他說?”
徐世績摸了摸絡腮胡,微笑道:“阿姊,有些時候,說了再做所收到的效果,不如做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