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苟子說道:“俺昨天離開離狐時,大郎接到了翟公的一道軍報,自入滎陽,翟公、蒲山公所率之我寨主力的進展,頗為順利,沿途經過之諸縣,沒有敢出兵阻攔的,已將兵到金堤關。”
李善道心裡盤算了下,按徐世績所估計的張須陀最快的出兵時間來說,也即“十天半個月”內,張須陀即能率領他的主力南下的話,那麼“十天半個月”內,翟讓和李密能打下金堤關,完成李密構思的此戰所欲達成的戰略設想麼?他身不在滎陽,卻是不好判斷。
“張須陀最終是被李密、翟讓擊敗了,照此推斷,應是可以的吧?”他這樣想道。
滎陽的戰事離他太遠,張須陀則離他太近。
李善道遂又想道:“滎陽的戰事,我鞭長莫及,想了也是白想,暫且無須過多關注。於今之要害,是東郡係張須陀南下之必經的道路!以徐大郎的估計,也就是,至多一個月,短則十天半月,張須陀可能就會率其主力,攻入東郡。張須陀威名赫赫,他帳下的秦叔寶、羅士信,皆當世之關、張,就算是末了張須陀敗給了李密、翟讓,可若徐大郎與我逢上他,卻定敗無疑。老子到時,卻須多個心眼,可千萬彆成了秦叔寶刀下的遊魂!並及,須得趕在張須陀兵馬南下之前,我得儘量地先把新募到的這近千新卒,初步地打造成我真正的部曲。”
為何李善道不願留在濮陽?一個最重要的緣故,即是在此。
可以料定,哪怕是有城池為憑,張須陀如若來攻,也一定不是他的對手。那既如此,這濮陽城又有何必要留下?還不如趁著張須陀未到的時機,再多打幾場仗,以此來鍛煉部曲。
並且同時,因為沒有留在濮陽,則等張須陀兵到,萬一徐世績想要靠城防守時,李善道卻亦是不會被困在濮陽城中,成一困獸。
此中所慮,不足為外人道。休說鄭苟子,縱是高醜奴、秦敬嗣,也不可與言。
李善道分神想著這些,嘴上與鄭苟子說話。
腳步聲響,兩人轉首看去,是姓樊的等三人來了。
鄭苟子是徐世績得用的家仆,姓樊的等都認識他,用不著李善道再給他們做介紹。
等鄭苟子與姓樊的三人見過禮,開始親親熱熱的敘話,李善道拉了下季伯常,說道:“伯常兄,請借一步說話。”向鄭苟子等告個罪,與季伯常去到了一邊。
站定了,李善道看了看鄭苟子和姓樊的三人,笑與季伯常說道:“伯常兄,我剛的話,你也聽到了。我下午就率部前赴離狐,不知兄是何打算?是願留在濮陽,還是與我同往離狐?若願留下,以兄內應克城之功,鄭賢兄必倚為胳臂;若願與我同往離狐,大郎對兄亦必有重用。”
季伯常應聲答道:“俺願從二郎共往離狐。”
李善道大喜,握住了季伯常的手,說道:“好,好啊!”笑道,“伯常兄,我與兄此前雖不相識,昨日一見,一見如故!兄若欲留下在濮陽,實與兄說,我還真是會相當的失望。今兄願與我共往離狐,實在太好了!待見到徐大郎,我定會向大郎力薦賢兄!”頓了下,說道,“伯常兄,今在貴縣,總共募到了八百餘新卒,可編為八旅。兄若不嫌,敢請兄自選兩旅領之。”
季伯常並不推辭,當下領命應諾。
兩人既說定了共往離狐,遂暫先分開,季伯常得去給他的部眾說一說此事;李善道也得給秦敬嗣、王須達等說一說他的這個決定。
這幾個小頭領或者是他的親戚,或者是他的朋友,對他沒甚可隱瞞的,便皆道:“是。”
季伯常乃問這幾人,說道:“你們是想享一時的快活,還是想享長時的快活?”
他從弟答道:“這還有說麼?阿兄,自是長時的快活。”
“若是欲享長時的快活,你們就跟著俺,咱都跟從李二郎前去離狐。李二郎此人,你們之前不認識,俺也不認識,然隻從他以三四百眾,便敢趁咱舉事之機,從外攻城和昨晚他以一個外來之身,卻便能在咱縣募得上千壯勇這兩件事,咱們卻就能看出,他委實不是尋常之士,有膽有謀,且則視財貨如糞土,……縣寺庫裡成堆的錢布,他一概的分發出去,眼皮都沒眨一下,這是何等的豪氣!俺平生見好漢亦不算少,如李二郎者,生平之僅見也!咱城裡的樊公等位,俱素有豪名,可與二郎一比,分毫不如!你們如是信俺,就隨俺共從二郎,保你們能享長時之快活。你們如是不信俺,俺也不強求,你們想留下的,便留下即是。”
他從弟等不禁地再次麵麵相視。
遲疑了下,他從弟說道:“阿兄既已決意,俺們怎有留下之理?當然是跟著阿兄同往。”
“替天行道”的大旗在前,“鳳凰衛李二郎”的大旗在中,後世時間,下午兩三點鐘時候,來時三四百人,離時千餘人,李善道率領他急速擴張的部曲,離了濮陽城,開向東南百十裡外的離狐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