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勇悍,高曦的確勇悍,但隻憑一個“勇悍”,其實還用不著李善道費這麼大功夫招攬他。再是勇悍,若無其它的能力,也隻是“匹夫”罷了。李善道之所以這般下功夫地收攬他,所為者,實際上主要是為他曾有以中級軍官的身份,從征過高句麗的這段經曆,不論實戰,而且是大兵團實戰的經驗,還是指揮部隊的經驗,他都頗有,這一點,就很值得下功夫招攬了。
高醜奴插嘴問道:“高郎君,你會使槊麼?”
高曦對高醜奴,原本是有點不滿的,因為他當時被擒,正是被高醜奴所撲倒的,但隨著與高醜奴的相熟,正所謂“英雄重英雄”,猛士也同樣地重猛士,高醜奴憑其武勇,卻已得了高曦的敬重,因早前的那點芥蒂,早是冰釋。聞了高醜奴此問,他回答說道:“略會一二。”
高醜奴大喜,說道:“高郎君得閒時,醜奴敢請高郎君,指教醜奴一二。”
“要想使好馬槊,先得能騎好馬。俺觀賢兄的馬術似尚不精,得閒時,俺先與賢兄切磋一下馬術吧。”
高醜奴沒口子地應道:“好!好!”
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得了高曦的從附,李善道越看他,越是高興,哈哈笑道:“醜奴,你可知比起攻下濮陽、擊敗費青奴,更讓我高興的事是什麼麼?”
高醜奴又非愚笨,李善道這話在這時說起,其所意指是何,他焉會不知?
卻這高醜奴,反裝作不知,湊趣答道:“小奴愚鈍,不知。敢問郎君,更高興的事是甚麼?”
李善道指向高曦,歡暢笑道:“更讓我高興的,是沐陽肯願做咱部的‘教頭’!”
此話,是李善道的實在話。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他現在最缺的不是部曲,——便如打下濮陽,一日之間,他的部曲便從兩百擴充到了千餘,當此亂世,民不聊生,部曲是不難獲得的,但有實戰經驗、會操練兵士的將領,最起碼在瓦崗義軍剛開始起事的這個階段,實事求是地說,卻是相當難求。也彆說他李善道了,便是翟讓、徐世績帳下,正規軍的中高級將領出身的頭領,亦是幾無。
故此,高曦的願意投從、願意做“教頭”,確然是使李善道甚為歡喜。
幾個親兵拿著剛熱好的餅,給李善道送了過來。
打完費青奴,到現在還沒吃飯,李善道也是餓了,於是就著水,和高曦、高醜奴等狼吞虎咽地吃將起來。連著吃掉了兩張肉餅,見高曦放慢了吃的速度,時而舉目望下數裡外、夜色中的封丘縣城,時而往四麵遠處望望,似有所思之狀,李善道便問他說道:“沐陽,想甚呢?”
“俺在想郎君剛才與王校尉的對話。”
李善道說道:“哦?我與三郎的對話?”
“郎君剛與王校尉說,我部不可現即攻城的原因有二。郎君,隻怕不可現即攻城的真正原因,不在於此兩條吧?”
李善道怔了下,問道:“不在此兩條?沐陽,那你以為,真正的原因何在?”
“真正的原因,是不是郎君擔心,封丘若再被我部攻下,羅頭領等恐怕會更加顏麵無光?”
李善道眨著眼,看著高曦,摸了摸短髭,再次地哈哈笑起,顧看高醜奴,說道:“醜奴啊,卻不但騎術、馬槊,你可跟著沐陽學,為人做事,你也可跟著沐陽學一學。”
沒有承認高曦所猜,但等於默然。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一個好的主將,須當善於讓功與部將;一個好的同事,亦須當學會適當地讓功與同事,以至主將。
況乎是已得徐世績打下封丘後,讓自己最先挑選丁壯、補充兵力的承諾,如此,則又何必再爭打封丘之功?
快天亮時,打尋費青奴部去向的斥候,尋找到了費青奴部的去向,乃是其部南下逃向了滎陽郡。李善道急遣人,趕回徐世績等所在的休息駐地,將這道消息稟給了他。
又等到將近中午,一支數千人的兵馬自北而來,是徐世績率領主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