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裕的親兵帶著督戰隊的兵士,分在營北、營東、營西三麵的營外前線督戰。
三麵營外的蕭裕部的攻營部曲,展開填壕車,搭在營壕上,幾乎是同時向李善道營發起衝鋒。
營中,望樓上。
李善道三麵望之,北麵壕外的敵兵最多,加上民夫,四五百數,用的填壕車也最多,共兩架;東、西兩麵壕外的敵兵少,加上民夫,各兩百餘數,用的填壕車也都少,各一架,但不管填壕車用的是多、是少,三麵壕外敵兵的衝鋒氣勢卻是一般無二,俱是喊殺聲聲,全都冒著營牆上射來的箭矢、弩矢,舉著盾牌、半截船等為掩護,奮不顧身地湧上填壕車,衝向營下!
打仗,一個打的是士氣,一個打的是平時的操練,一個打的是軍械。
平時的操練和軍械這兩點,就蕭裕部來說,不必多講,自是操練既足、軍械亦良,而士氣這塊兒,往遠裡說,蕭裕部跟從張須陀作戰,這些年來可謂是兵鋒所向,無往不勝,擁眾十餘萬、幾萬的王薄、盧明月、裴長才、左孝友、孫宣雅等等,哪個是張須陀部的對手?儘被擊潰;往近裡說,這次隨從賈務本為先鋒,馳援滎陽郡,自南下入進東郡以今,他們先是駭走了濮陽的鄭苟子部,繼又大敗了駐在韋城的周文舉部,其部部曲的士氣而下實也是極其充足!
乃既有士氣,平時的操練亦足,及軍械又良。
反觀李善道部,其部大多的部曲都是新兵,卻既缺足夠的操練,軍械方麵也稱不上精良,至於士氣,亦是沒法和蕭裕部相比,因雖有營可守,並蕭裕部的將士且是才剛開始衝營壕,而在蕭裕部將士這般勇悍的衝鋒勢頭之下,營牆上的守卒卻已是漸漸地慌亂起來,亂了手腳。
李善道也被蕭裕部將士勇猛衝鋒的勁頭給震驚了一下。
他親眼所見,一個蕭裕部衝在前邊的甲士,接連中了四五支營牆上射到的箭矢,卻仗著鎧甲精良,箭矢雖中,不能穿透,竟是分毫不顧,半點也沒有停下飛奔向前的步子,一邊往前奔跑,這個甲士還一邊往後邊招手,分明是尚有餘力鼓舞後邊的戰友跟他衝鋒。
李善道罵了句:“他媽的!這麼猛麼?”令道,“令弩手瞄準這廝,射他狗日的!”
不等李善道的這道軍令傳到北營牆,身在北營牆上指揮的陳敬兒已經向營牆上的弩手們下達了同樣的命令。李善道因在自己的軍令下達後未久,便在望樓上望見,北營牆上相繼有數支粗細不一的弩矢激射而出,俱衝著這個甲士而去。
大部分的弩矢都射偏了,隻有一支弩矢射中了這個甲士的胸部。
鎧甲擋不住弩矢的衝擊力,弩矢射透了這個甲士所披的鎧甲,弩矢的慣性和傷口的疼痛的雙重打擊下,這甲士被弩矢帶動著,前衝的步子變成了踉蹌後退,退了好幾步,歪倒在了地上。
北營牆上的守卒爆出一陣歡呼,望樓上李善道左右的王須達等也不禁叫好。
但是,這一支弩矢,雖能射倒這個衝在最前的蕭裕部的甲士,卻不能射止整個蕭裕部將士衝鋒的架勢。餘下的蕭裕部的將士越過了這個甲士,呐喊著,繼續踏著填壕車向前衝奔!
營壕內側近處,還有一堵羊馬牆為礙。
並在羊馬牆與營牆之間,雜七雜八的還豎有些鹿砦等物。
然而李善道忽然有一種預感浮起:隻怕這道羊馬牆和這些鹿砦等物,都將會與營壕外的蒺藜區、鹿砦和陷坑區等一樣,根本起不到對蕭裕部攻勢的有效的阻滯作用,會被蕭裕部的將士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就摧毀、破壞。
他的胸口再度“砰砰”跳將起來,額頭冒汗、手心汗出,他攥緊了佩刀的刀柄,喝令秦敬嗣、王須達等說道:“各傳令你們各團、各旅,預備上城牆增援,抵禦賊官兵攀附。”
李善道親率的左一團的兩個旅帥分彆是焦彥郎和董法律。
董法律受了傷,現在城中的傷營療傷,其旅暫由他旅中的一個隊正統領。這隊正聽到李善道的命令,呆了下,愣頭愣腦地說道:“郎君,甚麼城牆?是營牆吧?”
這明顯是緊張狀態下的李善道的口誤,他亦來糾正,也不知該說他是沒眼色,還是細心。
高醜奴大怒,踹了他一腳,罵道:“趕緊滾下去,按郎君將令從事!囉嗦個鳥。”
這隊正不敢再多說,忙跟著王須達等應諾接令,皆奔下望樓,給本團、本旅的兵士傳令去了。
果如李善道所料。
望樓上剩下的李善道、高醜奴、高曦等人看見,先是北邊的羊馬牆外,緊接著是東、西兩邊的羊馬牆外,踏著填壕車,衝過壕溝,衝到了這裡的蕭裕部的將士,略微停頓了一下,旋即分開向左右,又緊接著,各一輛的小型撞車被推過了三麵營壕,推到了三麵的羊馬牆下。
“他媽的,要用撞車。”李善道現已可確定,他營外的這三麵羊馬牆確是很快就將被毀掉了。
三輛小型的撞車狠狠地撞向了三麵羊馬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