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數裡外,封丘城,東城樓。
蕭裕部潮水般的攻勢,令徐世績也是暗暗心驚。
隻從旁觀者的角度觀之,已能體會到李善道營現下所麵臨的危急形勢,——打個比方,李善道營當下在徐世績等的眼中,當真是如仿佛潮水連番衝擊下的磐石,磐石雖堅,水滴穿石,況乎潮水?旁觀者已有這等的感觸,李善道營的守兵將士,現是何種艱難的處境,更想可知。
卻也不知,李善道營究竟還能在蕭裕部這樣潮水般的攻勢下,堅持多久?
莫再說三五日了,隻眼前形勢,隻怕是堅持到今天入夜,已是難為!
聶黑獺這已是第二次的向徐世績提出建議:“郎君,賊官兵已攻上東營牆!小奴愚見,該當擇選出援之部曲了!小奴願領本部,出城與賊官兵一戰,以減少李二郎營的守營壓力。”
卻聶黑獺第一次提出這個建議時,徐世績沒有同意,這時,他不能不考慮聶黑獺的建議了。
沉吟片刻,徐世績做出了決定。
李善道營若是有失,賈務本便能騰出手來,全力地攻打封丘縣城,隻憑蕭裕部這般凶猛的攻勢,徐世績自度之,十之**,他是萬難守住封丘縣城的!此刻幫助李善道,就是幫他自己。
他接受了聶黑獺的建議,令道:“擇你部中勇士三百,在東城門洞外集合,預備出戰。”
聶黑獺應了聲諾,趕緊奔下城樓,按徐世績的命令行事去了。
徐世績沒去看他,目不轉睛,依舊盯著李善道營的東營牆處。
城牆肯定比營牆高,封丘縣城距離李善道營又有數裡地的距離,等於徐世績現在是既居高、又居遠,故此李善道營的東營牆儘管與他之間隔著李善道營的整座營,他卻仍能望到東營牆和東營牆下的情形。他遙遙望見,提鐧的高醜奴從營牆下的藏兵洞當先殺出來後,陸續又有數十兵士跟在高醜奴後,亦從藏兵洞殺出,更有一麵旗幟,也跟著搖曳張展出洞。
不錯,東營牆下,那帶頭殺出的壯漢,離封丘城雖遠,單從他的身高、約略看到的他手提的兵器,徐世績已是能夠判斷得出,此人必是高醜奴無疑。——他猜得也一點沒錯。
然那麵旗幟,到底是隔得太遠,徐世績卻是不能看到旗上是寫的是甚麼。
“醜奴悍勇,突藏兵洞而出,蕭裕部對東營牆的這波攻勢,當是能被擊退了吧?”旗上寫的是甚麼,並不重要,現最要緊的是,突出藏兵洞的高醜奴能否擊退蕭裕部對東營牆的攻勢,徐世績倏忽不敢視線離開,聚精會神地遙觀殺出藏兵洞後的高醜奴等,這般想道。
……
東營牆下。
高醜奴等殺出來的守卒之後,一麵旗幟躍入蕭德眼簾,旗上豎寫著四個大字:“解煩左隊”。
“解煩什麼意思?”下意識的,蕭德想道。
但已沒有時間讓他琢磨,高醜奴健步如飛,已殺到近處!
蕭德呼喝左右,急令下達:“狗賊不知死活,還敢殺出來?擋上去!儘都留下。”
他的部曲,儘是蕭裕部最精銳敢戰的勇士,無不百裡挑一,乃至千裡挑一,比個頭的話,長七尺上下的也有好幾個,當即就有在他身邊聽令的隊正、隊副等軍官中的兩人,亦是高大雄壯,不比高醜奴低多少,一人持橫刀,一人持長矛,叱吒如雷,領頭迎著高醜奴殺將上去。
高醜奴奔得快,此刻與隨他殺出的解煩左隊的兵士們之間,頗有距離,然麵朝此迎戰而來的兩敵,他於今也算是很有交戰經驗了,而卻分毫也無畏懼之意,口中亦是呼喊,徑獨來迎鬥。
兩下轉瞬相碰。
持長矛之敵刺他左胸;持橫刀之敵借長矛敵的掩護,揮刀砍他右肋。
雖然高醜奴身上披掛有鎧甲,問題是眼前的這兩個敵人,俱健碩力大,可以預料得到,若被他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刺中、砍中,即便不會受體外傷,內傷則恐將定會是在所難免。
高醜奴舉起左手鐵鐧,撥開刺來的長矛,側身向後,緊隨著躲開了砍來的橫刀,往左邊跳了一跳,跳出數步遠,嗬嗬笑道:“好賊子,兩個打一個,不要臉!你家老公卻不怕你倆。”
“老公”也者,“老”是年齡大,“公”是對男子的尊稱,類似後世老爺之意也。
持長矛的敵將挺矛追趕,對準高醜奴的左胸,長矛再次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