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恪沒有離去,其部的安排諸項自有劉胡兒去操辦,他也在目送諸將的離去,重點目送的不是王須達,卻是李文相等四人,瞧著他們馳馬遠去,笑與李善道說道:“將軍,昨天晚上駐營時,俺聽說了件事兒,和趙將軍有關,不知將軍聽說了沒有?”
“趙將軍?什麼事?”
郭孝恪撫須笑道:“俺聽說,前日定下由趙將軍等攻黎陽縣城後,李將軍等沒甚異議,隻這位趙將軍,在回到本營後,卻言道,說將軍你未免有點小瞧於他。”
李善道莫名其妙,說道:“我小瞧他了?長史,此話從何講起!”
“他的意思是,將軍你不用他攻倉城,而用他和李將軍等合攻守卒少的黎陽縣城,便是小瞧於他了。他還說,且待攻黎陽縣城時,定要給將軍看看,他趙某人在清河的威名不是白得的!”
李善道笑了起來,說道:“長史,我哪裡有小看趙將軍之意?我之所以請他們打黎陽縣城,其所用意,趙將軍不解,長史當是知解。”
“俺也就是突然想起此事,隨口一說。將軍,不過此亦好事,趙將軍既起了爭強好勝之心,此攻倉城、黎陽縣城,你我就坐視他會怎麼彰顯他‘在清河郡的威名不是白得的’就是。”
李善道點了點頭,驀地心中一動,瞅了郭孝恪下,笑道:“長史,趙將軍在他營中說的話,長史是怎獲知的?”
郭孝恪不是陰沉之人,竟未做隱瞞,隻是沒把話說明,放低了聲音,隻回答了句:“趙將軍本是清河郡的義軍渠帥,王將軍等則各是汲郡等地的義軍渠帥,緣何今願從附將軍,共取黎陽倉?卻非是隻因司徒公、徐公遣人招攬之故,其各部中,實本有慕魏公威德者。”
一時之間,李善道唬不清郭孝恪這話是真是假,更不知他之此答,是不是僅為回答自己之問。
或者,他的這句回答,還暗含了彆的意思?
李善道看著郭孝恪微微笑著的麵孔,隻覺他像是有些許的神秘莫測了。
打了個哈哈,李善道深有同感地說道:“魏公之威德,於今在海內日隆!”一副暢望前景的模樣,笑道,“長史,你我何德何能,在此亂世,有幸追從魏公?魏公厚恩,唯以死效之!”
“將軍大概不知,魏公私下裡,誇獎過將軍多次。魏公屢曾言說,大海寺北那一仗,將軍與他共統兵設伏於林中,將軍部軍紀嚴明,臨戰勇不可當,以將軍之姿,漢衛、霍之屬也!”
李善道壓根不信李密會給自己這樣高的評價,然郭孝恪這麼說了,他就姑且信之,惶恐答道:“衛、霍者,千古名將也!善道出身寒門,不識兵法,怎敢得魏公此般謬讚?”
“魏公識人多矣,輕不讚人,既此般讚你,將軍在魏公心目中的地位可知矣。”
李善道說道:“是,是。魏公恩德,善道無以為報,隻能以此軀報之!”
“將軍,努力吧!魏公對將軍已這等欣賞,等打下黎陽倉,將軍又將為我軍增糧千萬之石,將軍在魏公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隻會更加的重要。以魏公之仁厚,將來大業成後,出將入相,公侯之封,於將軍言之,獲之易哉!”郭孝恪勉勵地說道。
怪了,原本不是在說趙君德麼?話題怎麼自然而然的就轉到這兒了?
回應著郭孝恪的微笑和勉勵,李善道肅然答道:“善道讀書不多,亦知‘忠義’二字,為臣當忠,待友當義。將相之擢、公侯誌封,非善道敢望,不愧‘忠義’,善道心願足矣!”
“好啊,好啊!魏公沒看錯人,果然是忠義李二郎!”
談談說說間,正在李善道愈漸感到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越來越感到尷尬時,高曦等相繼驅馬返回,分彆向李善道稟報,他們各營的部曲已經安排妥當,可以準備進戰了。
午時已過,時當未時末。
後世兩點多鐘的時候。
李善道與郭孝恪等移步來到臨時搭起的指揮高台。
兩人的將旗在台邊豎下。
楊粉堆等所領的傳令兵,牽著馬,聚在台西;約百人組成的金鼓隊,列在台東。
焦彥郎等統帶親兵數百步騎,陣於台後。
侯友懷、李良等一乾帳下從吏侍從李善道、郭孝恪兩人的左右,陪立台上。
藍天白雲,大伾山為背景,李善道衝著北邊數裡外的倉城、黎陽縣城方向,觀望了下絡繹進軍到倉城外、黎陽縣城外的各部,舉將起手,朗聲下了命令:“擊鼓、揚旗,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