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麗那一戰,慘烈的戰事,說實話,真的是太多了!
微風從北邊的大伾山中吹來,帶來初夏的草木清香,午後的陽光熙暖,連帶清香也被曬得溫溫的了。卻也許再過不久,這清香,就將會被刺鼻的血腥味取代!
一如高句麗戰場上,那一場場慘烈的戰事過後。
騎在馬上,高曦觀察了會兒倉城和倉城外的守卒營,很明顯,城內的守卒、城外營中的守卒俱無出來迎戰的動向,他因下令:“騎士下馬、步卒坐地,休養力氣,以候進戰。”
數十騎兵,隨著他從馬上下來。
他本部的步卒戰士、陌刀團的兩百戰士,隨著他的命令,也都保持著隊形,紛紛坐地。
“郎君請求攻黎陽倉城,實是高明之舉。黎陽倉城的空虛,端得出人意料。今日便是打不下此倉,至多明日、後日,也定能打下。倉內儲糧千百萬石,此倉下後,無論是郎君的聲名,抑或是本部的擴充,郎君都能得到極大的提振與發展!而等倉城下後,郎君名威大振,俺亦可借此向郎君提請,將俺昔日同征高句麗的同袍,凡願來者,皆召喚來了!”高曦這樣想道。
……
因為兵多,所以此攻倉城、縣城,無須圍三闕一,四麵圍攻即可。
四麵的圍攻相繼展開。
戰端才啟,戰未及半個時辰,後世三點多鐘時,指揮台上觀戰的郭孝恪麵現驚喜。
“將軍,南麵!南麵!”
何用郭孝恪提醒,李善道也已望見,攻倉城南麵的劉黑闥部,率先攻進了倉城下的守營!
“半個時辰不到,劉將軍部已攻入守營。接下來,即可直攻倉城。”郭孝恪看了看擺置在指揮台邊上的日晷,仰臉瞧了下日色,說道,“倉城外營既破,倉城守卒勢必越發大亂,離入暮還有一個多時辰,將軍,說不得,今天莫非就能將倉城打下了?”
李善道沒有接他的腔,全神貫注地望著各營圍攻倉城的戰事。
猛然間,北邊遠處,一陣呼喊隨風飄至,加入進了劉黑闥等四部攻倉城的喊殺聲中。
李善道緣聲展目,望之,是李文相等部已到黎陽縣城外,亦開始了攻勢。
距離比之倉城,黎陽縣城遠是遠了點,但一則李善道等是居高俯瞰,二則,遠也沒有遠上太多,故此,李文相等部的進攻態勢,李善道、郭孝恪等皆可清晰望到。
四部中,是李文相部最先發起的攻勢。
但很快就吸引走了李善道、郭孝恪等目光的,則是趙君德部的攻勢。
侯友懷下意識地踮起腳尖,掐著山羊須,眯著眼打望著,說道:“竟是趙將軍親自攀城?”
趙君德部負責攻打的黎陽縣城的西麵。
能夠瞧見,趙君德的將旗,不像李文相等的將旗,離城頗遠地插著,而是豎在了城牆底下!
搭好的長梯上,布滿了螞蟻般的趙君德部的戰士,有無趙君德在內,諸人看不到,可趙君德的將旗,既然豎在了城牆底,那的確就很有可能性,趙君德竟然是親自率勇士,在攀附城牆。
要知,趙君德和秦敬嗣,那可是不能比。
秦敬嗣隻是李善道帳下一將,該用命的時候,他為李善道用命,是正常之為。趙君德不然,他是一部義軍之首,現又非是到了危急的時刻,才剛開始攻城,則他若竟親上,確就少見!
……
確實是趙君德親自率眾攀城!
消息傳到了攻黎陽縣城北麵的王德仁部中。
王德仁抹了下下巴,咧嘴笑了笑,說道:“趙老兄嫌李二郎小看他,今兒個他卻是賣了命了。”
一親信將領問道:“大郎,那咱呢?怎麼攻?”
王德仁瞥了他眼,似笑非笑,說道:“你想讓老子也親自攀城?”
雖是親信,此言聽得,這將亦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小人怎敢!小人的意思是,大郎千金之軀,肯定不能上陣,要不便由小人帶些敢死士,為大郎衝上一陣,也省得李將軍小看了咱?”
“趙老兄要賣命,由他去,俺便不上陣,李二郎也不會小看了俺。”
這將賠笑應道:“是,大郎說的是。大郎擁眾數萬,威名在外,李將軍當然不敢小覷大郎。”
“但咱也不能被趙老兄先登了城頭。傳俺令下,令崽子們賣力攻城,誰能先登,進城後,便叫誰先搶個痛快!耍個痛快!”
這將和餘下諸將應諾,便將王德仁的此令傳了下去。
選出了五百人為先鋒,扛著梯子到了城下,分作三隊,開始輪番攀城。
……
後世四點鐘前後,倉城、縣城,已俱是陷入進了各部義軍的猛烈攻勢中。
指揮台上,郭孝恪大喜過望,猛地拍了下手掌,叫道:“打上去了!”
是劉黑闥部,繼攻破了倉城下的城外營後,再次首先攻上了倉城的城頭。
勝利得來的這般快捷,郭孝恪沒有想到,李善道也沒有想到。
楊粉堆等馳馬分行,急令傳去與倉城、縣城外的攻城各部:“劉十善已然先登倉城,將軍令:賞金百,上書魏公,請以上功,擢遷劉十善。諸部諸將,勉力!凡有功,不吝賞!”
各部士氣大振,對倉城和縣城的攻勢越發猛烈。
後世五點鐘前後,攻倉城的各部俱皆攻入了城內;再一兩刻鐘後,趙君德先登黎陽城頭。
當傍晚來到,暮色漸深。
倉城、縣城都已攻克。
紅日西落,山巒屹立,黃河滾滾。
披著暮色,劉黑闥等將從硝煙未儘的戰場,馳馬還回,至高台,向李善道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