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尉嘴裡還在說著:“的門下客……哎喲!哎喲!王君,這是作甚?”
鄭智果笑道:“俺不是甚麼王君,是你的鄭阿耶!”抽劍在手,將這縣尉一劍刺死了。
跟著縣尉出迎的幾個縣兵軍將尚未還過神來。
城外的夜色下、城頭上的火把光映照中。
趙君德、劉十善、劉豹頭、高延霸等齊齊叱吒,各抽刀在手,——高延霸則是從馬上摘下了他的雙鐵鞭,一起向前,眨眼間,刀砍鞭打,就將這幾個軍將儘皆殺了!
另又有從出的縣兵三二十人。
縣尉身死、幾個軍將也都死了,變起驟然,這幾十個縣兵反應快的,發一聲喊,掉頭就往門洞裡跑,邊跑邊叫:“不是郡丞的信使!是賊兵!賊兵!”反應慢的,兀自站在原地發愣。
趙君德、劉十善、劉豹頭、鄭智果等不理會原地發愣的那些,緊追逃跑的,跟著殺進了門洞。
高延霸割下了縣尉的人頭,高高舉起,衝著城頭大呼:“俺乃魏公座下右武候將軍李二郎帳下心腹愛將大都督雙鐵鞭高延霸是也!爾等主將已死,還不速降!二郎軍令:降者不殺!”
大都督等軍職,與上柱國相同,都是已被楊廣裁汰的,然被李密重拾了起來。大都督,是正六品上階的軍職,打下黎陽倉後,李密對李善道等又有封賞,高延霸得了此職之封。
伴隨著高延霸的呼聲,是震耳的喊殺聲!
喊殺聲從城外四周的野地中響起。
寂靜的仲夏深夜,頓時被殺聲撕裂。
城頭上的守卒驚駭顧之,但見四麵八方,不知多少的賊兵,從遠處、近處的野地、林間衝出,有的打著火把,有的沒打火把,但不管打沒打火把,卻都可以看到!遍布四野,如潮湧來。
百餘騎兵,衝馳的最快。
趙君德等才剛追殺入門洞,這百餘騎兵已從城南幾裡外的丘陵外轉出,馳到了城下。
百餘騎兵,大都舉著火把。
南城頭的守卒瞧見,被簇擁最前的是一個賊將,披精甲,乘黃馬,未有持槊,佩刀在腰,沒戴兜鍪,露出發髻在外,濃眉大眼,年紀輕輕,頷下短髭,增了他三分英武!
守卒不認得他是誰人,高延霸焉會不認得?
正是李善道。
忙提著縣尉的人頭,高延霸趕到李善道馬前,挺起胸膛,大聲稟報:“郎君!城門騙開了!守將也被俺殺了!這是首級,獻給郎君。”
“趙將軍他們呢?”
高延霸說道:“追入城中去了。小奴在這裡,正在嚇唬守卒,為郎君招降。”
“你這廝!趙將軍已入城,你還在城外為我招降?”李善道罵他了一句,喝令從騎,“跟著延霸,殺進城去!彆處先不用占,先將南城門守住,把縣寺打下!”令高延霸,“你前頭領路!”
高延霸抖擻精神,高聲應諾。
高曦、陳敬兒皆在從騎中。
便高延霸提鐵鞭在前,百餘騎中,分出數十騎,高曦親率,隨他衝進城內。
剩下諸騎,下馬改步,由陳敬兒引領,把守南城門。
李善道坐在馬上,舉目瞧了眼城頭上已然陷入驚亂的守卒,隨之眺目顧盼四方。
一隊隊的三營戰士,在三營將校的率領下,分彆已都殺近到了四麵城下。
秦敬嗣引著本部的數百步卒,越過田野,上到南城門正對著的官道,飛快地奔了過來。
氣喘籲籲地跑到李善道馬前,秦敬嗣請令說道:“二郎,進城麼?”
“沐陽已率騎進城,去攻縣寺。你引你部,即刻入城,殺上城頭,將南城牆奪下!”
秦敬嗣接令,馬不停蹄,乃率眾亦殺入城中。
側耳聽之,城內也已然是殺聲四起。
原先安靜的頓丘縣城,被戰火驚醒。
孩子的哭聲、犬吠、婦人的驚叫等聲,夾雜在殺聲裡,亦入耳中。
秦敬嗣部進城的隊伍,出現了一點混亂。
李善道皺眉去看,見是數人逆著他們,從門洞中擠將了出來。
這數人,居前之人,一身布袍,血跡斑斑,右手提刀,左手提個首級。一眼看見了坐在馬上的李善道,此人大步流星,到李善道馬前,丟下人頭,說道:“二郎,縣令人頭在此!”
遠處,鳥雀驚飛。
雲層透出月暈,沉沉夜深,四野火光衝天,偌大的頓丘縣城巍立在此人身後,李善道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