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誌撓了撓頭,說道:“玄成,你究竟是何意?”
魏征給自己的話做了總結,——盛誌是他同鄉,兩人關係很好,講話不必遮遮掩掩,說道:“敬武兄,你說的也對。李將軍目下,兵不過萬人,地不過數縣,隻魏公帳下一將耳。將來,李將軍能否成就事業,你我尚不能知。可是,敬武,李將軍有他的大誌,你我亦有你我的胸中抱負,為展抱負,至少眼前來說,李將軍不失你我可從附的明主。……元公。”
“元公?”
魏征歎了口氣,說道:“你我也隻能真當他是為賊所害矣。”
數百年間,天下戰亂不已,一個個的政權,興亡接替,在給百姓造成了極大的禍害之餘,也造就出了一大批的現實主義者。徐世績是一個,魏征亦一個。
元寶藏是故主不假,可元寶藏已經死了。
李善道儘管才相識不久,但一則,對魏征極其禮重,二則,觀其行事,也是個像樣子的,則在暫時沒有彆的更好的“明主”可投的情況下,——比如李密,李密當然是個更好的投奔對象,可元寶藏死了,與李密的線就斷了,隻憑魏征孤寒民家的出身,他靠什麼自己再去投奔李密?那麼,這個時候,暫時仍舊跟著李善道,一邊給他辦事,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成就事業,一邊再觀望時機,他若不能,時機到了,再投彆主,對魏征而言,也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玄成啊!”
魏征不動聲色地察盛誌神情,說道:“怎麼?敬武兄,莫不是故主情深,因以為吾言大謬?”
“玄成,你是知俺的,俺平生少服人,最服氣的,就是你!”
魏征說道:“那兄之意?”
“聽你的!隻當元公是為賊所害!……玄成,要非你說,俺本就沒懷疑元公是為賊所害啊!”
魏征說道:“今日你我這番對話,敬武兄,你知我知矣。”
“何用交代!出了這個門,剛才你我說的甚麼,俺就忘了。”
魏征說道:“說到出門,你我是得出門了。”
“出門作甚?”
魏征又喝了口茶湯,潤了潤嗓子,小心地收好了李善道的詩,把李密方麵的那道捷報拿在手裡,離席站起,說道:“魏公新大勝段達,將軍或會欲與你我議議此勝,你我去謁見將軍吧。”
兩人出了魏征住宅,乘車往去郡府。
魏征的住處,離郡府原本較遠。
李善道進了貴鄉縣城後,專門給他換了個挨著郡府的宅子。
出行不遠,即到了郡府。
兩人下車,步入府中。
——李善道有令交代,隻要是魏征來謁,不用通報,郡府任其進出。
說是不用通報,其實是不用攔他,該通報的,門吏自然還是要通報。
魏征、盛誌到堂下時,李善道已得通報,親自迎出在了堂外廊上。
“先生、敬武,你倆來了。來的正好!我正準備請你兩人來。”李善道滿臉笑容,說道。
魏征、盛誌叉手行禮。
“先生,說多少次了,你我之間,不用虛禮。快請上來吧。”
魏征與盛誌登上走廊。
李善道笑道:“先生可知,我準備請你倆來,是為何事?”
魏征捧著李密方麵的那道捷報,恭敬地回答說道:“仆若猜之不錯,將軍當是為此捷報?”
“知我者,先生也!一點不錯,就是因為這道捷報!先生,捷報看過了?”
這道捷報,是李善道令人送去給魏征的。
魏征說道:“已看過了。知將軍可能會為此召仆與敬武相見,不敢怠慢,便趕來求謁將軍了。”
“魏公英武,天縱之能,真是用兵的奇才!三萬對七萬,一戰克勝,又是以少勝多。這一仗,大捷是也。看完這道捷報,我提氣得很!先生、敬武,快請升堂。我有幾事與你二人商議。”
李善道似待要轉身側手,請魏征、盛誌登堂,卻又止住,他摸了下短髭,色轉低沉,說道,“對了,還有元公遭賊所害這個消息,先生、敬武,你倆也看到了吧?”
元寶藏被賊所害的消息,亦是李善道派人送去給的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