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如李善道又所言之,“一掃失利,必士氣大振”,最關鍵的是,通過這又一場的“以少勝多”的大勝,李密扭轉了偃師、金鏞不克所給他帶來的不利影響,堅實了他在軍中的根基。
李密高興的心情,在下給李善道的這道捷報中,就可看出。
捷報中,甚至提到了戰場上的一個細節:“隋軍西陣已卻,東陣猶堅,魏公親引驃騎,秦瓊、程咬金諸將從之,再衝東陣,箭無虛發,連中隋官兵。隋軍東陣遂潰。”
若不是高興,若不是希望借此彰顯自己的武德,加強自己的威望,通常隻需簡要述說戰況的捷報,何必加上這個細節?
還將“箭無虛發”與“東陣遂潰”聯係到一起,搞得好像是靠著李密的一人之力,將隋軍“猶堅”的東陣給衝潰了似的。——此戰打在回洛倉北,是以隋軍之陣,係東西列陣。
且不必多說。
……
聽了李善道的話,魏征說道:“敢請將軍指示。”
“現還隻是得了捷報,魏公尚無具體令旨下來。但我等為人臣者,主動地為君分憂,是臣子本分。所以,我琢磨著,一場大仗打下來,魏公軍中現下會不會缺些兵械的補充?缺些兵源的補充?我在想,要不要先給魏公送去一批軍械、一批新兵。先生、敬武以為可否?”
魏征還在考慮。
盛誌開了口,說道:“將軍勤於王事,此慮甚妥。但軍械、新兵,皆非在下與玄成所掌,以此垂問在下與玄成,在下雖欲敢獻芹見,不知何以答也。”
李善道摸著短髭,瞅了他眼。
人長得魁壯,一部大胡子,似個軍漢,說起話來,也似個粗莽的軍漢!
李善道不知道軍械、新兵,都不是魏征、盛誌而下之所掌麼?以此來問魏征,那是為了表示親近、信任。好嘛,盛誌這一開口,卻給來了這,弄得李善道都不知道該再怎麼說了。
虧得魏征不似盛誌!
魏征咳嗽了聲,說道:“將軍,為人臣者,當主動為君分憂,此言極是!仆之愚見,將軍之此慮,可以行之。唯軍械、新兵,從何而出?”
“軍械,我也缺,但誰叫咱是魏公的臣子呢?寧可咱缺,先生,不可使魏公缺。我打算便將武陽郡府得來的軍械,取出部分,獻給魏公。新兵這塊兒,卻是不缺。先生,我知你憐民,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征武陽郡的郡民?實不需也。現在黎陽倉外,已得的新兵一二十萬眾。這些新兵,我本就是要將之獻給魏公的,趁此機會,先選出萬人,送去洛口城。怎樣?”
魏征點了點頭,說道:“甚好,將軍之此兩條,都甚好!將軍,仆之愚見,軍械、新兵之外,何不再添上一物,獻與魏公?”
“添上何物?”
魏征說道:“糧。”
“糧?”李善道不解其意,笑道,“魏公最不缺的,就是糧了。我再送糧與魏公……”話到此處,頓了下來,摸著下巴,想了一想,豎起拇指,讚道,“好呀,好呀!先生此議大好!”做出了決定,笑道,“便從先生之意,把糧也加進來,軍械、新兵外,再給魏公獻些糧去!”
不錯,李密是不缺糧。
可送糧與李密,與李密缺不缺糧,沒有關係。
有關係的是,李善道可以此表示忠誠。
以此向李密表示:黎陽倉,雖是李善道打下的,但還是李密的。
“隻獻與魏公,恐有不足。”魏征說道。
李善道已知其意,笑道:“這是自然,司徒公、徐大郎、單公等處,一起送到!”
這件事就此議定。
魏征問道:“敢問將軍,將軍言有三事垂詢,這是一件事,還有兩件是甚麼?”
“軍械是一件、新兵是一件,這是兩件事。還有一件,就與魏公無關了。”李善道拿起案上的一道來書,說道,“我兄今日書到,先生,元城仍未降。另及魏縣,繁水是降了,魏縣至今也還沒有開城。先生,我兄和沐陽俱已請令,要攻城。先生,這城,你說是攻,還是不攻?”
盛誌和魏征是老鄉,他也是館陶人。
館陶與元城、繁水同屬一郡,元城、繁水各有他的親朋好友。
他聞言,麵色微變,急聲說道:“將軍,竊以為,不宜急攻!”
“哦?”
盛誌說道:“一旦攻城,民勢必被害,若是死傷過多,恐民心就不好收拾了,將不利將軍日後治郡。”
李善道不置可否,問魏征,說道:“先生,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