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李善道觀罷薛世雄營的情況,回到樂壽。
去時除李善道、劉黑闥、高曦、高延霸、焦彥郎、蘇定方等外,共兩百騎,回來時,卻多了幾人。這幾人鼻青臉腫,手腳被綁,橫置在焦彥郎等的馬鞍前,是順手擒下的薛部軍吏。
竇建德聞訊,又是親出城外迎接。
看到這幾個俘虜,問得知了來曆,竇建德發自真心的佩服,說道:“二郎英武不凡!一日夜間,往返二百裡,覘完敵情,安然歸來不說,還擒到了幾個薛部賊將,當真了得!”
“竇公,敵情我已瞧罷,劉神婆竇公接來了麼?”
竇建德說道:“昨日已經接來。”
“可已有叫她卜算?”
竇建德撫須笑道:“當著大家夥的麵,俺令她卜算的,卜算出的結果,俺正要與二郎分說。”
“甚麼結果?”
竇建德說道:“俺問她欲走避之,如何?她答說,‘不能免’。俺又問她,欲降之如何?她答說,‘亦不吉’。因俺又問她,則迎戰如何?她說,‘大吉’!二郎,這場仗,看來咱是可打了!”
“果是如此說?”
竇建德嗬嗬笑道:“俺是在正殿問的她,問她時,長史、主簿,俺阿兄等人俱在,大家夥俱是聽得清清楚楚。劉神婆就是這麼說的!……阿兄,是不是?”
比之昨天,曹旦的精氣神有了明顯地提振,說話的聲音也振奮了不少,他叉著腰,挺著肚子,振作地說道:“不錯,大將軍,劉神婆便是這麼說的!這場仗,咱們可以打!”
“這麼說來的話,竇公,倒是正好!”
竇建德問道:“哦?”
“看了薛世雄營,我回來路上,思得了一個進戰的方略,敢請與公計議。”
竇建德大喜,說道:“好,好!二郎,先進城,到俺府中,你我再議。”
幾個俘虜,丟給了竇建德的親兵看押,李善道令高曦、高延霸等引從自己去打探敵情的那百騎暫先還營,自與劉黑闥,在焦彥郎、蘇定方的隨扈下,和竇建德等人回城。
踏著暮色,回入城中,沿街奔行,到竇建德的王府,一眾人下馬,步入府中。
堂上已掌燭火。
分賓主坐定。
竇建德說道:“二郎,兩百裡地,一日夜你就趕回來,昨晚一定是沒有休息吧?必是又累又餓。廚下已把飯菜做好,要不先吃飯?等吃完飯後,二郎你去休息下,隨後你我再議,何如?”
“竇公,戰機不可稍縱,吃飯、睡覺都是小事,抓住戰機才是要緊。我在路上已吃過乾糧,不餓。咱先計議軍事吧。”李善道端起茶碗,喝了兩口茶湯,潤了潤冒煙的嗓子,說道。
竇建德自無不可,說道:“好,二郎你若不累,咱就先議軍事。你說你已得了一策,何策也?”
“薛世雄枉為宿將,號稱知兵,今我觀其營地,卻不過如此,至少存在兩個致命的短處!”
竇建德也去看過薛世雄的營地,聞得李善道此言,神色略略動了下,說道:“哪兩個?”
李善道將茶碗放在案上,又在茶碗邊上點了兩點,說道:“整整三萬兵馬,若我為主將,讓我來築營,我最少要築五到十營,且營與營之間,還要有不遠不近的合適間隔。唯有此般,一旦遇急,有敵人來襲,才能既迎戰迅速,又可互為響應,不致倉促大亂。可是薛世雄,卻居然隻築了一營!三萬步騎,蹙集一營之地,此其一之致命處。”
領兵在外,不是說不論帶了多少兵馬,都全都駐在一營中的。
如果隻是帶了兩三千兵馬,或再多點,四五千,則築一營是可以的。
但如果兵馬較多,就不適宜隻築一營了。
一則,兵馬較多的時候,如果把所有的兵馬全都安置在一個營中,無事尚好,可一旦敵人來襲,兵馬太多,倉促間就不好調動,騰挪不開。
二則,就算是調動了,營牆隻有一圈,無論你手底下有再多的兵馬,能上到營牆上接敵打仗的,卻隻能是那麼多,也就是,能投入作戰的兵士的數量是有限的,這就會把很多的兵力白白地浪費掉。前線打得不可開交,手頭上空自還有很多的兵力,可乾著急,投不進去。
三則,人一多,上萬、幾萬人聚在一營,管理起來也麻煩,並且更要命的是,還是一旦遇到敵襲,如果能打的贏,尚好說,權且罷了,而一旦又落在了下風,或者說被敵人突進了營中,那情況便就要大大不妙了,上萬人、幾萬人聚在一塊兒,非要大亂不可。
所以,通常來說,就也彆說手下是帶來了萬人、數萬人兵馬了,哪怕僅隻數千,最好也是把之分成兩到多個營地駐紮,才是最為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