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乃至,都似乎被這滾滾的叫聲震散了稍許。
劉黑闥引數十人,奔向靠在門樓上的長梯。
高延霸、王小胡及劉黑闥的一個親將亦各引數十人,分奔向另外三架長梯。
弓箭手暫留將下來,繼續往上射箭,掩護他們攀梯。
……
起霧了?
薛世雄部營南,十餘裡外。
那塊河灣區域。
伸出手,感受了下微濕的霧水,竇建德驚喜地扭臉,說道:“二郎,起霧了!”
李善道從胡坐上起身,披掛的鎧甲簌簌作響,他亦驚喜,卻忽然劉神婆的臉,浮現眼前,驚喜之餘,他不禁開了句玩笑:“竇公,此戰打罷,凱旋樂壽之後,公得重賞劉神婆。”
“哦?”
李善道笑道:“要非她為公定住軍心,今晚此仗,還不見得能打起來。”
今晚動用的出擊部隊共兩萬人,悉李善道、竇建德兩人軍中的老卒,主力萬餘,兩支夾攻部隊各數千,北邊阻敵撤退的部隊都是騎兵,約兩三千。兩萬來人的大部隊夜襲進攻,最主要的不是攻擊進戰,最關係到能否此戰打贏,達成戰前意圖的關鍵,是在進兵埋伏的過程。
如果在進兵、埋伏的過程中,被敵人發現,那這場仗不用說,就不用再打了。
但隻要在進兵、埋伏時,沒有被敵人發現,那這場仗也不用說,“突然襲擊”能夠得以實現,不敢說就一定能夠打贏,可十之八九,戰前“全殲薛部”之此意圖,就應是能得以獲取!
竇建德現在的心情,既是驚喜,又是稍微的放鬆,他哈哈大笑,說道:“賞!必須要賞!”
“竇公,依照部署,黑闥賢兄等現應是已經展開對轅門的進攻,可以下令,命各部做進戰之備了。”李善道拱了拱手,話回正題,說道。
竇建德極力向前去望。
大霧遮住了守卒的視野,也遮蔽了他的視野。
剛才隱約可見的星點的火光,這會兒都已是看不見了。
劉黑闥等人,是不是確然已開始了對轅門的進攻?進攻的進展是否順利?斥候怎還不回報?
竇建德下令說道:“再遣斥候,往轅門處打探。傳俺軍令,各部起立,就地活動,準備進戰!”
一點稀微的火光,在如同浪潮的大霧中,從北邊馳來。
蹄聲緊促,是回報的快馬斥候,人尚未見,話聲已至:“報!劉將軍等已攻轅門,正在激戰!”
……
霧氣重重,篝火飄揚,殺聲響徹四周。
守將哪裡能夠想到,龜縮樂壽了這麼多天的竇建德,居然會今晚出襲?
幾十斤重的甲,穿著太重,他今晚雖是值守,因此連鎧甲都沒有穿。
正在催罵著親兵給他穿甲,又一個他沒想到的事情出現了。
賊兵怎麼會衝上來的這麼快!
守將不可置信地看著前邊十餘步處的門樓的圍欄,一個壯碩的披甲賊人,嘴咬短刃,按住長梯最頂端的踏板,就像一頭矯健的豹子,翻身越過圍欄,雙足穩穩落地,已是殺上了門樓。
抓下短刃,這賊人飛快地左右刺戳,試圖逼近他的三四個守卒,鮮血迸濺,慘叫不斷,眨眼間,已被他儘數殺傷,紛紛踉蹌後退。丟下了短刃,這賊人取橫刀在手,眼落守將身上。
守將隻覺他的一雙眼,如同惡狼,滿是凶殘。
“槊、槊!”守將推開還在給他披甲的守卒,倉皇要槊。
殺上來的這人,可不就是劉黑闥!
劉黑闥猙獰笑道:“槊沒有,刀有!”揉身前躍,仗明晃晃的橫刀,向這守將攫去!
門樓上其餘的守卒,有的被他的氣勢嚇住,不敢阻攔,有的試圖阻擋,可被隨著劉黑闥攀上來的其隊勇士攔下。偌大的門樓中,殺聲卷動,斷肢殘飛,守將抽刀,嘶吼壯膽,預備迎鬥。
……
大營深處。
帥帳。
薛世雄翻身坐起,錦被從他身上滑落,他疑心自在夢中,說道:“你說甚麼?”
“大將軍!賊夜襲營!你聽,轅門已經打起來了!”
傾耳細聽,寂靜的夜裡,有模糊的動靜,從轅門的方向遠遠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