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既然已降,就勞賢兄領眾,入城接收吧。”李善道摸了摸短髭,笑道,“兵到城下,不攻而下,引數千部眾,入城受降,賢兄,說了許久的衣錦還鄉,兄今日可償願矣!”
“衣不衣錦,算得甚麼!壞了賢弟謀劃,著實可恨。”
李善道說道:“亦無妨也。我等再做彆的謀劃就是。”
壞了謀劃,確然可惡,但衣錦還鄉,卻也不能說是算得甚麼。懊惱和氣憤的情緒略去,高興的心情上來,劉黑闥邀請李善道與他一道進城,說道:“賢弟,一同入城吧。”
“今日進城,賢兄為主,愚弟就不搶兄的風頭了。”李善道半開玩笑地說道,隨後交代劉黑闥入城的處置諸務,“進了城,接收後,有兩點,兄需仔細,一個是須遣吏卒巡視城中,維持治安;一個是府庫等處,留人看守,防止失火失竊。除此以外,兄回營時,且將縣令、丞,一概縣吏,帶將來給我一見,又及守卒,堪用者,兄也將之帶出,不堪用者,便散放還鄉。”
劉黑闥答應了下來,就押上郭姓這縣吏,暫辭李善道,還去軍中,自受降、進城去也。
……
李善道轉回帳內,一手摸著短髭,一手輕敲案幾,陷入沉思。
想了會兒,他站起身,步到掛在帳璧上的清河郡地圖前,微微皺著眉頭,細細觀瞧。
焦彥郎、王宣德等,候在帳下,不敢打擾他。
過了多時,李善道向邊上伸出手,說道:“把王安的信拿來。”
王宣德忙到案前,打開匣子,找了一封書信出,捧呈與李善道。
李善道將之展開,低頭看了幾眼,抬起頭來,在地圖上又細看了片刻,心中有了新的謀劃,便回案後坐下,令道:“請我李賢兄、蕭儀同、諸將和司馬、知仁來。”
焦彥郎應諾,急出帳去,便遣親兵,分去找李文相等。
諸將分在營地各處,約等了半個時辰,才到齊帳中。
漳南縣城主動投降的事,在營中已經傳開,眾人在來的路上時已然知道。
大都是與劉黑闥一樣的反應,恨鐵不成鋼,不滿漳南縣城的守吏、守將這麼無用。
可城已經降了,劉黑闥都已經進城了,再不滿也都是廢話。
眾人因抱怨了幾句後,停下了話聲,齊齊看向了李善道。
李文相說道:“賢弟,不曾想,漳南縣城的守將此般無膽,咱一箭未射,他們就降了。賢弟圍城打援此策,隻怕是不好用了吧?就接下來的用兵,賢弟現是何意?可已有彆的對策?”
李善道拈起適才王宣德給他找到的王安的信,給眾人看了下,說道:“我想出了兩個彆的對策。請諸兄、諸君來,就是想聽聽諸位的意見,看看這兩個對策,哪個更合用。”
李文相說道:“兩個對策?”笑道,“賢弟端得足智多謀,一計不成,複生兩策。愚兄自詡有智,較與賢弟,拍馬不及。”問道,“賢弟,都又想到了哪兩個對策?你所持此信,誰人之信?”
“咱們半個來月前,經清河而往樂壽時,在路過臨清縣的時候,王安曾派其弟,到咱營中求見我,兄等、君等都還記得吧?這封信,就是王安呈與我求附的信。”
王安,是盤踞在臨清縣的一部義軍的首領。
去年,楊義臣、楊善會雖然剿滅了張金稱部,但清河郡內並不是隻有張金稱一部義軍,張金稱部是活躍在清河境內的人數最多的一部義軍而已,其部之外,還有不少的義軍彆部。
王安部,就是清河郡境內的彆部義軍之一。
在張金稱敗亡之後,他這一部的義軍,於今算是清河郡內最大的一部義軍了,約數千眾。
清河郡內當下的形勢,對義軍不太友好。
一個是楊善會能戰。
楊善會早前還是鄃縣令時,就展露了他出眾的軍事才華,以數百人的相當於團練的部隊,凡與境內和入境的群盜戰鬥,不論對方人數多寡,就往皆克捷,後遷清河郡丞,能夠指揮的兵馬略多,越發戰無不勝,即使對陣擁眾數萬的張金稱部,他也從無敗績,前後與諸盜七百餘戰,多的時候,日有數戰,未嘗負敗,連一場敗仗都沒吃過,是真的百戰百勝。
以前郡內有張金稱,樹大招風,還能為王安等這些較小規模的義軍遮些風雨,可現在張金稱已經敗亡,王安等沒了大樹可依,現而下,要麼是已被楊善會消滅,要麼是勉強尚能自保,但也已快到走投無路。此是清河郡內形勢對義軍惡劣的之一。
再一個,如前所述,張金稱部實際上就是盜賊,非常殘虐,所過處燒殺擄掠,寸草不生,這也就導致了清河郡大多的地方於今是相當的凋敝,王安等義軍所能擄到的給養亦是日漸缺少。
由是,在聞李善道引數萬眾路過清河時,王安就動了投靠的心思。
誰不知道李善道打下了黎陽倉,糧食是要多少有多少!
這一封書信,便是王安請求投附的信。
那會兒,李善道北上,是要去打薛世雄的,就連他本部的新兵,他都沒帶多少,隻為練兵計,帶了少數,則對王安的求附,他雖沒拒絕,卻肯定也不會當時就收容之的。
給王安回了封信,叫他且在臨清待著,等打完薛世雄,回來時,他再來投附不遲。
現在,到了用到王安的時候了。
李文相說道:“王安求附的信?”
“我又思得的兩策,這其中一策,就是王安及其部,不妨可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