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司徒向來無利不起早。打張須陀時、打回洛倉時、打劉長恭時,莫不如此!今攻洛陽,他還是如此!一見洛陽難下,他就保全實力,不肯儘心儘力。明公,即是洛陽日後打下,翟司徒這個人,哼!臣恐他也早晚必為明公之後患。”鄭頲又拍了下案幾,氣憤憤地說道。
李密臉色微變,忙阻止他再往下說,故以從容之態,笑道:“鄭公,何至於此!”不給鄭頲等再說話的機會了,將話頭重新扯回到了李善道的這道上書上,說道,“司徒不奉令的事,我這兩日請他到營,親自當麵與他再說。無須再議。諸卿,還是接著來說李善道之此上書吧。”
倒是由翟讓不奉令,引出了房彥藻的一個新想法。
他說道:“明公,便允其所請,撥些軍械給他,也不是不成,然以臣愚見,是不是也不能隻答應他的請求?”
“長史此話何意?”
房彥藻說道:“李善道和單雄信、徐世績等一樣,亦翟司徒之爪牙。今令他攻取魏郡,已實是不得已而令之,若再隻答應他的所請,給他好處,但卻半點製約也不給他,臣憂之,他現雖表麵上看來對明公恭恭敬敬,可日後恐怕就說不好了!可彆再弄出一個翟司徒來!”
祖君彥以為然,說道:“不錯,不錯!明公,李善道本非明公心腹,司徒之黨羽也,他現已據三州之地,擁眾數萬,黎陽倉為其所控,而他又在河北,明公暫時難以直接地約束他,那如他再將魏郡打下以後,他會不會便即與司徒內外響應?又乃至竟生異心?確是不可不妨。”
房彥藻歎道:“也是當初行差了一步!早知道黎陽倉這麼好打,當初李善道請求去打黎陽倉的時候,就不該同意他;或者在他提出此請之前,就該分出一部兵馬,去打黎陽倉!這樣,至少在河北方麵,於今就不會陷入這等除掉李善道之外,竟是無有彆部可用的被動境地!”
——這話卻是馬後炮了。
李善道提出打黎陽倉時,李密的地位還不穩固,他沒有多的兵力派出是一,翟讓、徐世績的要求,他隻有同意是二。所以,實際上李密那個時候,是壓根就沒有染指黎陽倉的機會。
當然了,李善道打黎陽倉的時候,居然隻用了半天就打下了黎陽倉,這一點也確是出乎了李密等的意料;又之後,一個不留神,不知道怎麼打的,李善道就又打下了武陽郡,這一點更出乎了李密等意料。事實上,在李善道打下武陽郡後,李密實就已暗起了製約李善道的心思。
唯是接著,又冒出來了薛世雄部。
薛世雄是要來支援洛陽守軍的,李善道提出了要去打他、阻他,李密那肯定是不能反對。不僅不能反對,還得提供大力的幫助。於是緊跟著,就又有了李善道大敗薛世雄這一仗。
打完了薛世雄,是不是可以製約一下李善道在河北的發展了?
李淵又在此際起兵於太原!怎麼辦?就隻能不但仍是不能製約,還得再令他去打魏郡。
短短幾個月功夫,李密還在苦打洛陽,李善道在河北,卻如李淵等相類,已是發展得如火如荼,至於今時,坐擁三郡,兵多糧足,早非是去年和李密一同伏兵大海寺北林中,部曲那時才隻敢戰士千餘的李善道了!要說李密對此無有警惕?顯是不可能的!
可警惕又能怎麼樣?
隻憑警惕,是改變不了河北、改變不了李淵,也隻有繼續用他。
對房彥藻的“製約”李善道的建議,李密在聽到之當時,內心就已否定,緩了一緩,等祖君彥也發表過意見,見柴孝和等無意見說,便就說道:“用人不疑,疑問不用。以孟德之狡詐,尚曉此理。況乎孤與卿等乎?善道雖翟公之黨羽,俺與他也是識之已久,他是個重義之士,絕非反複之徒。魏郡之得,關係重大,今既欲使他為孤取下魏郡,製約雲雲,便不宜用。”
房彥藻說道:“明公,魏郡再被他得,他可就有四州地了!河北之南,大河以北,儘為其有!”
“善道者,孤之右武候將軍也,他有,不就是孤有麼?複有何慮!”李密很放心似地微笑說道,隻一雙明亮的眼中,憂心隱存,他做出了決心,說道,“就允善道所請,調可供三千步騎所用之軍械,撥與給他!並今日就下令旨與王德仁,令王德仁傾力配合善道,攻取魏郡!”
柴孝和問道:“明公,前幾天,王君廓不是呈來了一道上書?”
“對!還有王君廓自請暫留魏州,佐助李善道攻打魏郡此事,也回令旨與他,允了!令其受善道節製。……祖卿,給李善道奏報上來的兩州刺史、七郡郡守的人選的任命,寫好了沒?”
祖君彥應道:“回明公的話,寫好了。”
“一並下給李善道!並令他,秋高馬肥,最好是本月就可開始用兵魏郡。”
……
李密的幾道令旨,幾天後,與兩個人一起到了貴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