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仁擁眾數萬,係是河北北部的一大勢力,王君廓怎可能沒聽說過他?
“君廓兄,不可亂言。王德仁今已得魏公‘安陽縣公’之封授,與咱一樣,俱是魏公臣屬。同殿稱臣,理應齊心協力,共為魏公效忠。喊打喊殺之語,以後不可再提。”李善道說道。
王君廓應了聲諾,忠心耿耿地說道:“是,謹遵將軍之令。但是將軍,不管他王德仁得了魏公的什麼封授,在小人心裡,卻是隻知將軍,不知他甚麼王德仁、王仁德的!”
“你也坐下說話。”
王君廓應諾坐下。
李善道沉吟了稍頃,摸著短髭,與李文相說道:“賢兄,魏公令我軍攻取魏郡,為的不是魏郡這塊地盤,為的而是打通西逾太行、進入河東的通道。這條通道越早打通越好。隻我一軍之力,固然亦可取魏郡,但如果再加上王德仁部,魏郡咱就能更快一點的打下,西逾太行的通道,咱也就能更快地掌握在手中。故而,今攻魏郡,與王德仁部聯兵,是非聯不行。”
不大願意與王德仁聯兵的,不止李文相,趙君德、張升也不很情願。
趙君德還好,他的不很情願,主要是不情願分魏郡的好處給王德仁,李善道真要是已經決定,打魏郡這一仗,要與王德仁聯兵的話,他也能接受。
張升就有所不同了。
他的顧慮主要是在王德仁這個人的品行上。
張升部活動的地盤,在打黎陽倉之前,主要是在洹水。洹水與武陽郡接壤,屬魏郡。此縣與王德仁盤踞的林慮山,一在魏郡東,一在魏郡西。他兩人此前沒有打過多少直接的交道,然王德仁的行事作風,張升卻是聽過很多,對王德仁這個人的品行,算是比較的了解。
遲疑了下,張升決定還是得把自己的顧慮道出,他說道:“明公,為能最快地打下魏郡,與王德仁聯兵,自是無有不可。但是卻有兩點,竊以為,不可不慮。”
李善道問道:“哪兩點?”
“明公,王德仁這賊廝鳥是個甚樣的貨色,末將一清二楚。這賊廝鳥一則奸猾,二則狠辣,三則無信,今攻魏郡,如果與他聯兵,他本心到底願不願意我軍進入魏郡?此其一需慮之處;他本心若不願意,則就算表麵上願助明公,背地裡會不會使絆子?此為其二。”
這兩點,也正是李善道與魏征等就“聯兵王德仁”這件事而一直以來存有的疑慮。
李善道便問道:“兄既知王德仁其人其性,則就此二慮,兄有何高見可解?”
“先說這第一慮,明公,竊以為,王德仁久據林慮,早把魏郡視為了他隨意擄掠的地盤,今明公若取魏,他即便懾於明公之威、魏公之令,不敢明著阻攔,可絕對也是不會甘心魏郡就被明公得之。亦即,‘他本心願不願我軍進入魏郡’此慮,愚見他十之八九,定是不願的!
“既然如此,而又此攻魏郡,誠如明公所雲,為能儘快地打下魏郡,上策隻有與王德仁聯兵,以減少其之阻力,則他‘表麵上願助明公,背地裡會不會使絆子’此慮,以末將拙見,要想解決,恐怕便隻有兩個對策可用了。”
李善道問道:“哪兩個對策?”
“攻魏郡之主力,必得我軍不可,不可指望王德仁,此其一。是不是可擇得力將吏一人,去王德仁軍中,以為監軍之用?此其二。”
李善道斟酌了下,顧問魏征,說道:“玄成,張公之此兩策,卿意何如?”
魏征想了想,說道:“第一策,自是上策。第二個對策,仆愚以為,可用是可用,但可能效果不會很好。想這王德仁既是奸狠之人,那便是遣個監軍過去,怕是也不會有多大用處。”
於誌寧不大同意魏征的觀點,說道:“即便用處不大,起不到多少的監督之用,遣一得力將吏至其軍中,至少其部動向,可以探知一二。明公,竊以為,張將軍之此第二策,亦可用之。”
李善道做出決定,說道:“張公的這兩策,都是好辦法。便待兵入魏郡之時,此兩策俱皆用之!”問魏征、於誌寧等文吏與劉黑闥等諸將,“就聯兵王德仁,公等還有什麼意見?”
堂中眾人都沒彆的意見了。
李善道笑道:“今天召大家來,為的是計議用兵魏郡的方略。方略尚未計議,先就聯兵王德仁此事,咱們大夥議了這麼半晌。不過議得很好,王德仁,咱是不能不與聯兵;可他的態度,將來開戰之後,他願不願儘力地協助我軍,這也的確是個問題。張公兩策,算是把這個問題解決了。……聯兵王德仁此事,公等既無彆的話說了,下邊咱就進入正題,議攻魏郡方略!”
王君廓又跳起身來,昂著頭,挺著胸膛,說道:“將軍!小人願領本部,先為將軍打下邯鄲!”
——卻仍是他上次請戰時的內容。
“公等可能還都不知,君廓兄多日前,就已向我請過戰了。君愕兄是邯鄲人,對邯鄲熟,因君廓兄自告奮勇,願為彆部,為我攻取邯鄲,以從北邊包圍魏郡。公等對此以為何如?”
王君廓的此請,李善道當時也就是聽聽,後來不曾與彆人說過,劉黑闥等因原本皆不知。
劉黑闥瞅了王君廓眼,說道:“打邯鄲?邯鄲是武安重鎮,沒那麼好打吧?”
王君廓赳赳然地說道:“為大將軍效命,刀山火海,猶且不畏,何況邯鄲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