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整片整片被開墾出來的農田。
橙黃的麥穗彎著腰,飽滿的卷心菜排排蹲坐,在往遠處還有露出半截身體的白蘿卜、圓滾滾的洋蔥和看不真切的其他作物。
農田後麵,一堆——無法完整數出來的——僅僅用幾根木棍和野草捆在一起做成的破爛窩棚擠擠挨挨堆在一起,一群骨瘦如柴的人們正圍在窩棚前啃著什麼,他們的皮膚比農田下的大地還要黑,頭發像樹根一樣亂糟糟的。
幾名士兵打著哈欠站在他們身後。
聽見動靜,所有人的視線都轉了過來。
尤安對此見怪不怪,他示意維加跟上,率先沿著農田旁的小路往前走。
微風吹過,麥穗一晃一晃的,散發出熟悉的香氣。
穿越前,作為農學生的維加不知聞過多少次類似的氣味。那一刻,天崩開局帶來的焦躁被慢慢撫平了。
她看見窩棚外圍是一幢又一幢的小木屋,有士兵慢悠悠從裡麵走出來,勾肩搭背著朝廚房一樣的房子走去——炊煙正是從那裡升起的。
而那些難民一樣的人隻是蹲在一起,啃著黑乎乎的麵包。
維加眯了眯眼睛,“那些人也帶著鐐銬。”
“那是另一群罪民,”尤安順著她的目光解釋道,“和您一樣,都是簽了勞作同意書的。隻是他們的任務是開墾荒地,種植農作物,為□□大公輸送糧食。您不需要耕種,完成采集就可以了。”
捕捉到關鍵詞,維加看向他,“隻有我一個人負責采集?”
“當然,”尤安微微一愣,“您知道的,月光甜菜是具有魔力的植物。隻有巫師能夠觸碰到它們,像我們這種普通人根本碰不到。”
而觸犯大魔法律典的巫師又那麼少,不,是根本沒有。
這麼多年,士兵隻聽說過維加這一個被判處有罪的巫師,雖然隻是實習的。
畢竟在這個尊崇魔法的時代,除了貴族,能夠進入魔法大學學習的都是萬裡挑一的幸運兒,是未來掌握吉利金國命脈的人。
因此每一位巫師都極其珍惜他們的身份,沒人犯錯,他們認真又冰冷。
…或者說,自私。
所以當聽說有女巫犯下罪行後,瓦爾特大公立刻想辦法將人弄了過來,並拜托修院的巫師連夜打造了能抑製魔力的鐐銬,還安排了兩名衛兵全天貼身看守。
穿越附帶的記憶這才後知後覺浮現出來,維加仔細在腦子裡扒了扒,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兒。
在這個世界,少部分人類會在特定的年紀覺醒魔力,擁有魔力的人才能夠學習魔法。
這不僅是人類的特權,植物也同樣如此。
魔力植物,天生擁有魔力的特殊植物。
這種植物的外表往往和普通植物大相徑庭,更加魔幻神秘,且拒絕普通人的觸碰。因為它們本身蘊含的特殊能量,是巫師煉製藥劑、滋補身體的首選,沒有之一。
記憶裡,魔力植物無法被人工培育養殖,隻能在野外碰運氣,所以價格貴的嚇死人。
維加被丟到這裡不奇怪。
隻是……她再次抬眼看了看視野中閃著光的新手指引。
雖然遊戲劇情似乎已經歪的不成樣子,但她莫名感受到了主線的頑強性。
畢竟指引裡都說了“你可以選擇喜歡的森林降落”——她現在的確在森林裡沒錯。
“在此期間,你可以打理植物”——繁重的采集任務。
“偶爾迷茫的村民會在林中遇到你”——另一群罪民就在她旁邊。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剛從魔法大學畢業的實習女巫”——剛畢業就犯罪並被判無期徒刑的實習女巫。
維加:……
得,要素齊全,一個不少。
也就是說,雖然出了bug,但她仍在遊戲劇情裡沒錯,遊戲甚至還貼心的為她加載了記憶和語言係統。
就是不知道遊戲失敗的懲罰是什麼,不過都崩成了這樣,想必結果恐怕也不會太好。
維加垂下眼睛,手腕上的鐐銬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無論如何,她得回去。
21世紀的她才剛剛寫完畢業論文,作為專業第一,不少大型企業朝她拋來了橄欖枝,農科院的教授也曾和她交流過。
她前途光明,身體健康,未來一片燦爛,絕對無法接受自己永遠呆在這個封建黑暗的古老世紀中——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
腳下傳來黃土地堅硬的觸感,維加思索著離開的辦法。
如果她仍在遊戲設置的劇情裡的話,那其實隻有一個辦法——通關。
這是個單機遊戲,想要通關,隻能跟著主線劇情走。
維加雖然不知道主線劇情是什麼,但她看得見新手指引最後一句話。
[當魔法之花開遍時],恐怕做到這一步,後續內容才會加載出來,bug也可能被修複。
不過吧……
此時他們已經穿過農田和那些木屋,來到了木牆的另一個邊緣。
在遠離所有人的地方,尤安指著眼前一幢孤零零的破舊小屋說,“這是您在這裡的呃…住所。”
他沒有說那個詞,但維加看著沒有窗戶、幽暗陰森、散發著腐臭氣息、四麵牆上都刻印著抑製魔力符文的房子時忽然明白過來——
這是監獄,專門為女巫打造的監獄。
維加麻了。
……通關什麼的先放放,她得先想辦法自個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