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建造一間專門的煉製屋,實際上隻是用幾塊木板隔出來一片空間而已。
士兵們隨便敲了幾下就完活兒了,剩下的木板他們懶得拿走,直接扔在了維加這兒。
維加乾脆把這些擺放在角落,當成地板。
接著又選個長度差不多的,在尾端紮上稻草,做成了一把掃帚。
士兵們是肯定不會幫忙清理地麵的,不過他們受了隊長的命令,允許女巫自己清掃。
理由是煉製藥劑時周圍保持乾淨闃然有助於提升藥劑的品質。
實際上隻是維加受不了牢房內的臟亂,並且需要一道隔斷為真正的地下煉製屋做掩護。
尤安送晚飯來時,維加正在哼哧哼哧掃地。
他並不知道女巫小姐和隊長達成了什麼協議,他隻是聽說一些同伴接到了要進入森林的命令,同伴們說隊長指定了幾樣東西,這是在女巫離開紅磚房後隊長才做的決定。
“隊長恐怕逼迫女巫去做什麼了。”士兵們私下裡如此猜測著。
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晚上女巫是如何救下那幾名罪民的。
農場裡的士兵都是平民,他們從未見過,或聽說過有高貴的巫師會為平民說話,更彆提會救下他們了。
她的善良和智慧給每個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正因如此,大家才會默契地猜測,一定是隊長逼迫了她,而不是她蠱惑了隊長。
一開始尤安也這麼以為的,可當他正準備去紅磚房時,卻碰到了副隊長。
布爾韋爾說,晚上要帶人和他們一起去采集。
“你們之前在那附近遇到了魚人對吧?”挺著大肚子的副隊長頤指氣使道,“到時候把具體位置給我指出來,我今晚要來會會這幫蠢魚。”
副隊長又懶又饞,根本不可能主動離開農場。況且提起狩獵魚人時,副隊長滿麵紅光,非常迫不及待。
尤安這才發現,事情似乎不像他想象的那樣。
女巫小姐應該不是被逼迫著做什麼,而是…和隊長達成了某種協議似的。
畢竟霍根這部分一直在付出。
等看到牢房中豎起來的木板隔斷和明顯自由一些的女巫,這種猜測變成了篤定。
尤安的視線忍不住追逐起那道身影。
女巫小姐,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很多很多。
將木盤放在一塊稍微乾淨些的地麵上,尤安自然而然的從維加手中拿過掃帚,“我來吧,我還沒有感謝您之前請我吃的魚。”
沉重的鐐銬真的不適合乾活兒,維加手都快斷了,不用看都知道腕上一定是血淋淋的。
所以她也沒有故作矜持,直接把掃帚交給尤安,真誠地說,“謝謝你,不過既然我們都是互相幫過忙的關係,應該算得上朋友了吧?可以不需要用敬語啦!”
尤安的動作頓了一下,才慢慢道,“好的,維加。”
維加坐在床墊上開始啃麵包,鐐銬往下滑了一點,露出果然開始滲血的手腕。
她沒太在意,在意也沒用。等治愈藥劑煉製出來後,她給自己塗上一點就行了。
才剛剛這麼想時,一道陰影忽然從頭頂落下。
維加仰頭,發現是高大年輕的士兵。
士兵從腰包裡取出兩塊包好的布條,展開,綠色的粘稠物被塗在上麵,一股清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這是能止血的藥草,”尤安的聲音一直很穩,“您…你可以直接係在手腕上。請放心,布條是乾淨的,不會惡化傷口。”
“!”維加驚喜極了,“真是太感謝你了!”
她立刻放下盤子,接過布條想往手腕上綁。可試了好幾次,都因為鐐銬擋著沒辦法做到。
金屬碰撞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尤安呼出口氣,扭頭看了眼牢房的門,確認是關好的後,他放下掃帚,在維加麵前單膝跪了下來。
士兵沒有穿鎖子甲,能看見棉布衣下方挺直利落的肩脊線條。亞麻色的頭發微微淩亂,和他沉靜平穩的目光形成天然反差。
尤安伸出手,近距離注視著維加的眼睛,輕聲詢問,“可以嗎?”
女巫猶豫了一瞬,老老實實把布條遞回去。
他接過,小心翼翼幫她係好。
末了,他下意識打了個充滿童趣的兔子耳朵結。小時候他妹妹阿斯提亞一受傷,他就會打這種結哄她開心。
隻是打完後,尤安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將延伸出來兔子耳朵塞進布條裡,確保鐐銬放下來後不會露餡。
全程尤安都好好注意著,沒有碰到女巫的皮膚。
但距離有點近,維加聞到了一股皂粉的味道,和太陽曬過的乾燥香。
結束後,尤安立刻起身,拉開一段距離,“今晚我會再去采一點,明天這個時候來給你換藥。”
“我貧瘠的詞彙量隻知道說謝謝了,”感受著手腕上冰冰涼涼的酥麻感,維加雙手合十,朝男人彎腰行禮,“真的很謝謝你,尤安。”
尤安移開視線,重新拿起掃帚,“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天晚上對他來說記憶同樣無比深刻。
當時林小姐站在月光下,美的仿佛是一場夢。
聰明的女巫,堅強的女巫,善良的女巫。
可他幫不了彆的,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入夜,采集工作即將開始。
隻是這一次,多了幾個人。
布爾韋爾大剌剌走在隊伍中間,和維加肩並肩。
他一邊往嘴裡扔野果子,一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等一下都注意一點啊!”副隊長大聲警告著所有人,“把戰場拉到遠一點的地方,要是驚擾了女巫的工作,你們都會受到懲罰!”
“是!”
維加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沒睡好覺讓她感覺肩膀上好像坐了個人似的,酸痛的不行。
等到了地方,布爾韋爾果然帶著人朝河的下遊走去。
一共五名士兵,身上帶了大大的包,包裡裝著用香料醃製的野豬肉。
片刻後,濃烈到刺鼻的香氣飄散開來。
這是一種釣魚人的方式。
魚人是非常饞的種族,經常會在飯點時襲擊村落,或是旅途中在野外歇宿的人。
維加在采到差不多時,才聽見了激烈的打鬥聲。
可這天,布爾韋爾隻帶回兩根魚人的指爪。
“該死!那些東西也太狡猾了!”副隊長罵罵咧咧地甩了甩身上的水,“突然從水裡竄出來,嚇我一跳!”
跟隨的士兵們麵麵相覷,他們沒法說,實際上是布爾韋爾聞著烤肉味饞懵了,用佩劍割著吃的不亦樂乎,咀嚼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以才忽略了那兩隻魚人的靠近,被偷襲了個正著。
不僅丟了肉,還隻來得及切掉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