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們一個個喜笑顏開,去外頭領賞賜去了。
方才還嘈雜熱鬨的正廳裡頓時一空,外邊兒已經等了好一會兒的香姚才敢端著文盤走進來。
“大廚房才送來的膳食,娘子忙了一上午,趕緊趁熱吃些吧。”
盈時身子鬆懈下來,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一連便忙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怪不得她覺得又累又餓。
盈時瞧見香姚在給她擺筷子,聽了碗筷的響聲,腹中饞蟲都被勾了起來。
“什麼好吃的?”她忍不住探頭去問。
香姚道:“大廚房今兒給您煮了豆飯同筍湯。”
盈時臉上才起的笑意瞬間悄然無蹤。
一聽這飯菜的名字,就知道有多寡淡。
豆飯是拿黃豆同穀米一同蒸熟的飯,什麼旁的也不加。
筍湯又名三鮮湯,雖有一個鮮字,卻跟葷沒半點乾係。是往開水裡加入筍乾,筍絲,茭白一同熬煮出來的湯。
連一粒油都不加,隻灑了幾顆鹽,能有什麼個好味?
前世她替梁冀守寡許多年,後來更是因為病重什麼都忌口什麼都吃不得,如今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身體好了,卻還叫自己吃豆飯,喝草湯啊?
盈時眉頭蹙起,聲音鬱悶甚至含著委屈:“我早上隻在老夫人那裡喝了一口白粥,如今早就餓的頭暈眼花,就叫我吃這個?”
香姚:“那??”
“好香姚趕緊想想法子,給我弄點好東西來吃。”盈時知曉,香姚年紀雖小,卻心思靈活,隻怕有的是法子。
可往日機靈的香姚一聽,使勁兒想出的法子竟是:“那奴婢去給您煮點麵條吃?拿著桂娘偷偷熬的豬油加上去?”
豬油?白湯麵?
盈時沒有掩蓋的露出嫌棄的表情。
“那娘子想吃什麼?”香姚無辜的睜著一雙眼睛,問她。
盈時閉上眼睛,想起那些對於她來說,有些遙遠的記憶。
她日思夜想,想吃的東西太多了。
“炙羊肉,燒鹿筋,炒鳳舌,櫻桃肉,桂花翅,杏仁酪”
香姚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來了梁府這些時日隨著盈時一起吃喝,自然都是清湯寡水,如今一聽見盈時說起這些,口水直流。
可她也不傻,咽下口水擔憂道:“許多人盯著,小廚房的那罐豬油都還是桂娘叫奴婢偷偷去市場上抱回來的,怎麼敢去買那些吃的”
盈時睜開眼,悄聲道:“老夫人今兒不是送了血燕來麼?你可瞧見桂娘放去哪兒了?取出兩盞來泡著,再去大廚房拿一罐牛乳混進去一同煮了。等煮好往裡加上糖霜,蜜餞那東西可雖算不得葷,也能叫咱們幾個好好補補身子。”
香姚吞了吞口水,肚子裡饞蟲被盈時一番話激活起來,如今已是咕咕直叫。
她強撐著最後的一絲理智:“泡兩盞也太多了些吧?奴婢們不敢吃那等好東西,我泡半盞煮給娘子吃就好了”
盈時聽了不由得心酸起來。
自己婢子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說到底還不是她這個當主子的沒本事,沒銀錢?
盈時其實算不上不窮。
可桂娘總舍不得花錢,緣由說來也是無奈。
盈時父親是長子,本該繼承萬頃家業,隻可惜隻留下自己這麼一個女孩兒,阮氏族中那些祖產地契都分不到她頭上。
盈時父親卻也留給她了幾分私產,加上母親留給她的嫁妝,她有這些財產傍身雖不能叫她豪擲千金也足夠她衣食無憂。
怎奈以往桂娘總是覺得要給盈時攢下一份拿出的手的嫁妝,因為盈時日後是要嫁去穆國公府的。
梁氏豪族,姻親妯娌隻怕一個個都來曆不凡。
桂娘恐她日後嫁過去因嫁妝少被妯娌嘲笑,被婆家看不起。
再後來,姑爺死了,寡婦門前是非多,桂娘就更不敢多花了,恨不能一兩銀子掰成兩半花。
可盈時卻知曉,自己前世臨死前可還有大把的銀子沒花完呢。
她臨死前全給了春蘭,春蘭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守財奴,隻怕是守著金山銀山,也不知如何花的。
盈時這回可不想著再委屈自己委屈身邊的親人了。
人生短短幾十年,趁著胃口好總要滿足口腹之欲。
不然等老了病了沒牙齒了,想吃都吃不得了。
“兩盞血燕算什麼?今兒老太太親自發了話的,日後連同梁冀的那份月例都一並給了我。你家姑娘如今一個月幾十兩的銀錢,難道還不夠叫你們吃幾盞燕窩的?”
香姚早上沒跟去,壓根不知曉盈時現在領著雙份銀錢的事兒,現如今一聽盈時說起來喜不自禁。
“快去罷!”盈時一連催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