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廣白今晚要上夜班,下午得睡覺。
兩人出了飯店大門便道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葉菁菁進了家門,發現清鍋冷灶的,黨愛芳居然還沒吃午飯。
她奇了怪了:“早上的粥不還沒吃完嗎?”
進了九月天,氣溫到底有變化,不至於早飯到中午就餿了。
黨愛芳偷偷抬頭看了眼女兒,悶聲悶氣:“你不開口,我哪敢吃飯啊。”
嗬!
葉菁菁可不吃這套。
她打開收音機,下最後通牒:“你以後要是不老老實實待著,再敢跑過去犯賤的話,餓死拉倒算了!”
黨愛芳憋著一肚子氣,可這會兒還算中午,廣播裡正好播放評書,她一聽就入了迷。
葉菁菁將打包回來的鯰魚燉粉條放上飯桌,招呼她:“吃吧。”
黨愛芳瞅見葷菜,下意識地就想皺眉毛教育女兒要艱苦樸素。
可惜她嘴一張,就被葉菁菁毫不猶豫地攔住了:“不要用你的那一套來教育我,我一個字也不想聽。我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她也沒啥可消遣的,索性跟著聽評書,就當是有聲小說了。
哎,彆說,1977年的評書居然挺有意思的,到最後“要問來人是誰,下次再說”時,她甚至想叉腰罵街。
啊啊啊,她就知道不能追連載,太折磨人了。
然而廣播已經乾脆利落地開始下一個節目,播放了一段革命樣板戲之後,是新聞。
葉菁菁豎起耳朵聽,好儘可能地多了解點這個時代。
唉,她肯定是上輩子炸了宇宙,否則怎麼會穿書呢?
穿還穿成個天天聽機器轟鳴的臨時工。
第二天一早,哪怕葉菁菁再不樂意,也得硬著頭皮騎車去上班。
誰讓這時代單休,一個禮拜隻放一天假呢。
她靠著中午去食堂吃好吃的這根胡蘿卜吊著,勉強支撐到午休下班,趕緊跑去食堂。
自打上禮拜葉菁菁主動打獅子頭套餐甲菜開始,王鳳珍就覺得自己跟這個小夥伴誌同道合了。
她倆一人要了一份糖醋排骨,一人要了一份回鍋肉,兩人剛好分著吃,嘗兩種味道。
田寧和方萍一看,也各自要了青椒炒乾子跟地三鮮,同她倆約定好了:“下次我們買甲菜。”
哈,以前葉菁菁不舍得花錢吃喝。她們三個湊夥不帶上她的話,又感覺不利於團結。
現在好了,照這個架勢,她們每天都能吃上肉呢。
哈哈,就該這樣。
她們是快樂的女光棍,沒有家累。不好好享受的話,豈不是對不起這美好時光。
不得不說,不曉得是因為這時代缺油水還是眼下的豬肉的確香,反正葉菁菁覺得一口肉咬在嘴裡,嘎嘎香,當真過癮。
吃完了飯,她們又結伴去打米湯喝,好順順腸胃。
經過一張餐桌時,冷不丁的,有個人猛地提高嗓門:“我昨天啊,我昨天下鄉去參加義務勞動了。哎喲,忙到天黑才回家。”
葉菁菁她們嚇了一跳,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懶得多看,她可沒打算跟劉向陽扯上任何關係。
和劉向陽一桌的男乾事卻奇怪:“你義務勞動,怎麼還把胳膊給燙傷了?”
“嗐,農村人眼睛不好,給我們送茶水燙到我了。也是我不計較。”
王鳳珍打米湯時,小聲嘀咕:“就他,還義務勞動呢?”
其他幾個姑娘跟著撇嘴。
廠裡這些乾部子弟,就沒幾個勤快的。
上回他們義務勞動去挖水渠,這幫男乾部,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壯年,居然挖不過她們這些車間女工。
完了,他們又一個個找理由先溜號呢。
方萍嗤笑:“這些人啊,吹牛一個比一個能耐,乾活跑得比兔子還快。”
田寧歎氣:“可人家工資有我們兩倍高啊,以後三倍四倍還在後麵呢。”
唉,不說傷心事了。
四個姑娘喝完了米湯,回車間準備乾活。
車間主任孔素梅看到她們,招招手:“手上的活先停下,你們都過來學著點兒,看看怎麼裝設備。以後招工考試定級彆,好歹彆乾了幾年,什麼都不會。”
這時代工人總體還是要靠技術吃飯的。
光下死力氣乾活,手上沒技術的,哪怕學徒工結束轉正,那也隻能在一級工的位置上原地踏步,一直拿32塊錢的工資。
相反的,倘若你學到了技術,甚至能超過當初的師傅,先升級彆,拿人家兩倍多的工資。
現在主任這麼說,葉菁菁她們雖然不對招工考試報什麼希望,但總不好拂了領導的好意,索性跟著過去搭把手順帶看稀奇。
設備旁邊已經圍了不少臨時工,人人都踮起腳尖,好奇地張望。
照理說,車間上設備沒啥稀奇,大家不應該如此少見多怪。
隻這台新設備不是國產,而是從歐洲進口的,洋玩意兒,工人們可不得看稀奇嘛。
論起來,他們紡織三廠的六車間能得到洋設備,也是運氣好。
原本上級是分配給總廠的,但總廠一時半會兒用不上,大領導手一揮,發到了他們車間。
但隨之問題也來了,到總廠裝設備時,是洋人的技術人員親自過去安裝的。
現在領導又把它挪到三廠來,設備隻能他們紡織廠的工人自己來安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