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這才回過神,沒錯沒錯。
更重要的是,這僅僅是錢的問題嗎?這是兩條完全不同的命運!
兩萬四,真便宜他們家了,要五萬塊錢都應該!
葉友德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強詞奪理:“我一個月給一百塊,我不活了啊?”
“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能問搶了我媽工作的人要錢嗎?你要是舍不得,那你就自己扛!”
葉菁菁冷笑,“一百塊錢怎麼了,你一個月隻拿一百塊嗎?光是出差補貼,出了市區,一天都要算一塊錢。其他的更彆說了。”
當誰傻呢。
在場的人都有數。
這年頭駕駛員和售貨員一樣,想搞錢太簡單不過。運一趟貨出去,回頭再幫人私下捎點東西,也有鈔票進賬的。
葉友德嚷嚷道:“三十塊錢怎麼夠啊。”
他的確不是多精明的人,他要真精明的話,也不會被自己的姐姐和外甥女兒拿捏這麼多年。
更不可能在這兒,說這種犯眾怒的話。
葉菁菁直接嗬嗬了他一臉:“三十塊錢不夠你一個人花?從我上班開始,十八塊錢一個月,我和我媽整整過了三年,還要給你們家貼補!合著我和我媽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您高貴,我們生來命賤是吧?”
筒子樓的人聽著也不開心。
多的是人家一個月隻有三四十塊錢的工資,還要養活一家老小。
他一個人,每天開銷一塊錢,居然還覺得日子過不下去。
真是的,這是要天天吃美國飯店的架勢。
葉友德呼哧呼哧的,麵上青白交加。
他一個人一個月三十塊錢當然夠。事實上,他雖然收入高,可這麼多年下來,他生活相當節儉。
錢基本上都給他姐和他外甥女兒了。
跟他一塊兒出車的人,都在私底下抱怨,說他摳門。
可他每個月要給外甥女兒盧少婷80塊,30塊錢怎麼夠呢?
但這種事情吧,他不是真的智障,他知道不能拿到明麵上說。
故而他根本沒辦法反駁其他人,叫大家懷疑硬壓著寫了欠條,簽字畫押。
葉菁菁認真朝眾人拱手:“請大家幫忙做個見證,省得到時候他翻臉就不認賬。”
其他人其實無所謂,因為在大家看來,反正這是一家子,肉爛在鍋裡,自家人打架而已。
葉菁菁他們簽字作見證,又有好幾個人願意當中人。
等到欠條完成之後,她鄭重其事地收了起來仍然沒好話:“便宜你了,你還能開幾年車啊。你欠我媽的,這輩子都還不清。這一世我媽倒了八輩子血黴,被你們家吸了一輩子的血!”
她伸手指著黨愛芳,眼睛瞪著葉友德,“你看清楚了,她從來沒吃過你一顆米,也沒吃過你一根菜。她沒欠過你任何東西,一直都是你欠她的。你們老葉家欠她的。欠債不還還以為自己是祖宗呢!”
黨愛芳蜷縮成一團,嗚嗚地哭了起來。
眾人看葉友德又開始呼哧呼哧喘粗氣,生怕他要動手打人。
葉家小丫頭也不是好惹的,到時候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鬨出命案來,實在收不了場。
“好了好了,都一人少一句,一家人有什麼好吵的呢。”
葉菁菁揮了揮手上的欠條:“隻要有人說話算話,彆沒事找事就行。”
鄰居看這架勢,趕緊把葉友德架下樓。
算了,這一家子今天不適合待在一起,容易出事兒。
“走了,走了,回家吧。沒事了沒事了。”
鄰居們散去。
嘖嘖,葉家這個女兒也真是。
太厲害了!
但想想她媽一天到晚隻會哭哭啼啼的樣子,她要在不厲害點兒,早被磋磨死了。
葉菁菁跟沒事人一樣,去打水準備洗漱。
等到她把熱水拎回家,黨愛芳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前麵,眼淚汪汪:“你這是要逼死你爸爸呀,哪能這樣呢?”
“你閉嘴!”
彆以為姐幫你說話了,你就能做姐的主。
你不配!
“你女兒早就被你們兩口子給逼死了,你們這樣的,到底誰給了你們勇氣,給人當爹媽的?”
黨愛芳決計吵不過女兒,隻自顧自地替丈夫擔憂:“一個月30塊錢,你爸爸肯定全都給你表姐他們了。到時候他沒吃沒喝,他可怎麼活?”
葉菁菁當真感覺自己長了見識:“你沒吃沒喝的時候,葉友德也沒管過你呀。現在你替他操的哪門子閒心?真的——”
她點點頭,十分篤定,“你大姑姐有一句話沒說錯,那就是你離了男人大概會死。下賤!”
“你……”
黨愛芳兩隻手緊緊握著,肩胛骨高高聳起,一張臉青紅交加,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一定很痛苦吧。
葉菁菁心裡想。
可是葉菁菁一點都不後悔。
比起自己活活被氣死,她寧可先氣死對方。
做人嘛,肯定優先考慮自己。
至於葉友德會不會餓死自己,根本不在葉菁菁的考慮範圍之內。
死了挺好的呀。
按照現在的規矩,葉友德死了,黨愛芳作為遺孀,每個月還能拿到撫恤金呢,足夠她生活了。
人到中年死老公,祖上當真算積了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