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方從磨礪出。
彆以為自己才是最可憐的,抱怨過的不公平!我們那代都是從饑荒裡熬過來的,你現在的條件已經夠好了!
彆人能行你為什麼不能?
老師是這麼說的,父母也是這麼說的。
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挫折教育,就算父母師長不在身旁,他們的話也住在腦袋裡,持續不斷地騷擾他。
夏茯以為嚴格要求,就能逼自己走過難關。
不料人畢竟不是鋼鐵,她是血做的,肉做的,被逼到極限也會像孩子一樣抽噎。
那對情侶在離開前,把沒吃完的點心通通收進了紙袋。但女生轉身時,衣角卻掠過桌麵,將其中一枚泡芙掃到了椅子上。
它又輕又小,像雪花落在地麵,毫不引人注意。
於是夏茯一把抓住它,逃出了自習室。
夏茯把泡芙塞進嘴裡。她用力地咀嚼著它,咬住牙冠的一刻,感受到奶油和眼淚一同湧了出來。
累積的情緒終於爆發。
好難過,真的搞不懂了,她也不想變成現在這樣,為什麼她非要因為弟弟挨餓?
眼淚和尊嚴是苦的,但泡芙卻是甜的。
太甜美了,胃部在催促她儘快吞下食物,但舌頭卻流連於那綿軟的甜味。
夏茯一邊沒出息地發出嗚咽,一邊忍不住在心裡發誓:這種時候如果能讓她好好吃上一頓飯,她什麼都願意乾。
勤學樓和宿舍樓之間是一個小小的“垃圾場”。
學院退休的後勤老爺爺在這裡支了個棚子幫學生修理自行車,除此外他還會論斤稱畢業生不要的教材。簡陋的棚子外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
或許老天終於認可了夏茯的毅力,打算給她留有一絲餘地。
夏茯擦拭眼淚抬頭的那刻,看見了扔在車簍裡的花束。
明明茂密的樹蔭遮蔽光線,月色黃昏,自行車倒在靠牆的草皮上,位置隱蔽,但夏茯就是一眼發現了它。
玫瑰在黯淡的月光下綻放,純白色的花瓣向外打開,層層疊疊猶如中世紀貴族繁瑣的禮服。這禮服一定拖曳著走過誰的美夢,裙擺處才會暈染成冰湖似的湛藍。
哪怕置身鏽跡斑斑的簍子,這束花也美像是古堡裡沉睡的公主。
夏茯不自覺屏住呼吸。
大棚一片漆黑,老人應該已經入睡。而花所在的自行車完全鏽成了廢鐵,不存在被人當臨時存放點的可能。
四處無人,夏茯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她伸手小心地撫摸花瓣,綢緞似的觸感告訴她一切並非想象,於是夏茯立刻把花束抱進懷裡
高中畢業的暑假,夏茯在花店打過短工,清楚地知道這個品相的玫瑰能在情人節賣到什麼價錢。
哪怕一支10元,也抵得上她整個月的夥食費。
夏茯緊擁著這賞賜,生怕美夢會溜走,又怕玫瑰會揉碎。她垂下脖頸,用濕漉漉的鼻尖蹭過花蕊,感受馥鬱的芬芳撫摸臉頰,明明心理高興得要命,卻感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要流出。
隻要把花拆開拿去英泰廣場賣掉,一切都會變好的,她馬上就能吃到東西了!
正當夏茯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道男聲叫住了她。
鮮花、舊書、自行車,老爺爺的回收站包含了大學內能想到的各種廢品,包括教室公寓的舊沙發,以及不被需要的壞男人。
“喜歡麼?”
沙發上的青年,以爽朗的聲音向夏茯搭話,不知已經在那裡看了多久。
風吹動梧桐的枝葉,月光毫無阻攔地照下,正巧照亮了他的臉龐。
一頭漂亮的銀發熠熠生輝,藍色的眼眸像是凝了寒冰的湖,獨特的配色正暗示了他和花束的關係。
二十歲的方景澄風華正茂,漂亮得像是碎在地麵的月光,哪怕倚在廢棄沙發上沒個正
型,也好比擺放在天鵝絨布上的珠寶,銀光璀璨,足以讓人嗅見金錢的味道。
甜蜜的夜晚,心情苦悶的遠不止夏茯一人。
文學院的女神丟掉了方景澄送的鮮花,把他人也留在了這座小小的垃圾場。一個月的追求落得這種下場,自詡情場高手的他也受到了不小打擊。
【徒有其表】
【反複無常】
【不可回收垃圾】
方景澄在半小時內聽夠了負麵詞彙。
哇,他真的有這麼差麼?他一直想當個好男人來著。
懷著這種念頭,百無聊賴的夜晚,方景澄給自己定下了一個遊戲,把被扔下的花束扔在了自行車的鐵框中。
再之後就是等待,就像童話中“瓶子裡的魔鬼”,方景澄打算好好“報答”撿走花束的好心人。
他興致勃勃觀察這位訪客。在等到回複前,先聽到了她肚子響亮的“咕”聲。
於是方景澄挑起眉頭,眯眼望向可憐的灰姑娘,臉上笑意更盛,說:
“謝謝你喜歡她。”
“作為願意收下花的回禮,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