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入住前,學校就會安排宿管在床架上提前貼好學生姓名。
季曉薇原來是夏茯的上鋪,但她生性不愛動彈,覺得爬上爬下麻煩,特地等到夏茯到學校後,跟她商量著換了位置。
夏茯感到受寵若驚。
季曉薇是宿舍裡第一個到的新生,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調換床位,但她還是願意尊重室友意見。
從這點,夏茯判斷季曉薇一定是個大好人。而事實的確如此,知道夏茯困境後,季曉薇二話不說就轉了她一筆錢,現在也樂意在夏茯的臉上施展精湛的化妝技術。
季曉薇顯然剛醒不久,洗臉用的毛絨發圈還箍在頭上。
她套著一條灰紫色的棉質長裙,大大咧咧將雙腿盤在椅上,一手扒飯,一手滑動手機,口齒不清地跟夏茯說:
“行啊、我昨天剛刷到一個‘島國歌姬清冷破碎妝’,想想應該挺適合你的。你等我找找看,等吃完了就給你畫!”
什麼、什麼妝?
每個字都認識,可連起來夏茯就不懂了。
對方是包攬了宿舍“出遊妝”的大聲,夏茯決定尊重季曉薇的專業性,全部聽她安排。
“眼睛往下看,朝我低頭。”
季曉薇手上動作不停,在指導夏茯姿勢的同時,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聊天:“怎麼突然要打扮,看上啥小夥了?”
“沒,參加班級活動。”
說罷,夏茯老實複述了包誌偉的原話。
“什麼啊?”
季曉薇的鼻子立刻皺了起來。
她用力抖了兩下散粉刷上的餘粉,表情嫌棄至極:“我一般不罵人的。但對這男的,還是要評價一句——媽的、事逼。”
“不過你打扮打扮看看帥哥也挺好。我就聽說英才班就有個銀毛特彆帥,不知道下學期上課能不能見到。”
“銀毛”二字一出,方景澄的臉就同時浮現在夏茯腦海。他昨晚回了夏茯晚安就沒了消息,這個點不知道在睡覺還是在乾嘛。
除了學業作業,夏茯很難想象自己和他還會有彆的交集。
季曉薇落下最後一筆。
夏茯底子不錯,除了黑眼圈沒什麼要遮的地方。她生了張江南女兒婉約秀麗的麵孔,季曉薇把她眉毛修得細了點,灰粽眼影修出骨骼輪廓,用眼線突出瑩潤的杏眼,再塗點淡粉的口紅就算大功告成。
為表現女大學生的朝氣,季曉薇特地大方掏出樂園裡新買的飾品,裝飾她剛到肩膀的頭發。
湖藍色的綢緞大蝴蝶遮住夏茯短短的“麻雀尾巴”,垂落的兩條絲帶搭在她白皙的頸上,越發襯得她纖細可憐。
季曉薇全方位欣賞自己的傑作,沒頭沒腦發出感歎:
“啊、可愛。你好像妞妞……”
夏茯抬頭問她:“那是誰?”
話語剛落,季曉薇的手機屏保就被送到夏茯眼前。室友指著那隻小動物高高興興跟她炫耀:
“看我姥養老家的博美。可小了,我一隻手就能提溜起來!”
好特彆的誇獎,但鏡子裡自己氣色的確變好了。
“曉薇你好厲害……刷子先放著可以麼?晚上回來給你洗。”
夏茯看著粉色手持鏡中的自己,忍不住誇讚她。
得到認可,季曉薇興致更高:
“今天曬得要命,體育館裡估計也很悶。你穿個吊帶,搭我的防曬外套過去吧。”
“看到帥哥記得拍點照片瞧瞧。還有晚上我要吃麻辣燙!”
她笑著把雙手搭上“妞妞”的肩膀,把夏茯推出宿舍大門,美滋滋爬回床上追劇。
當拉拉隊員的確要收錢。
烈日當頭,從宿舍到體育館總共二十分鐘路程,就算有季曉薇的天絲襯衫抵禦陽光,夏茯還是被曬成了打蔫的小白菜。
推開塑料簾卷門的一刻,籃球場內習習涼風救了夏茯的小命。
班上的男生已經提前就位,穿著運動服在場上商量陣容,包誌偉則坐在觀眾席那邊負責後援。
打扮整潔的夏茯讓包誌偉眼前一亮,他遠遠揮動手臂,呼喊她的名字:
“夏茯,來這邊坐!”
包誌偉毫不掩飾目光,他上下打量著萎靡的夏茯,評價說:
“要是穿裙子就更好了。”
“你怎麼沒精打采的?昨晚沒睡好麼?該不會是去過節了吧?”
天氣很熱,男孩也穿了便於行動的短袖短褲。墨藍色的olo領套裝像火腿腸包裝袋一樣裹覆他敦實的身體,淡黃色的四肢從主乾長出,上麵毛茸茸的毛發使夏茯聯想到栗子。
看起來就很熱。
夏茯有意和包誌偉拉開一段距離,她乖巧地坐下,隨口解釋:
“沒,我活動前總容易睡不著覺……”
包誌偉明顯鬆了口氣:“哎呀,你怎麼和春遊的小孩一樣。”他龍眼核似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義正言辭地教育道:
“不過,你不過五二零也對!我們中國人應該遵循老祖宗的傳統,過七夕節。像什麼五二零純屬商家用來促銷創造出來的節日!隻有拜金女才會配合他們,要求男友送禮請客!”
就這麼討厭“五二零”麼?
難怪“手機助手”昨天突然人間蒸發了。
夏茯詫異地看著包誌偉,恍然大悟。
而包誌偉的長篇大論還在繼續,他說得吐沫橫飛,語鋒突然一轉道:
“當然,我們男人還是喜歡自己主動。如果是我自己的女友,不要她開口,我七夕自然會給她買東西。你知道麼?理科男都是這樣的,外冷內熱,等到確定關係才會全部付出。”
似乎急於得到夏茯認同,包誌偉挪動屁股靠近夏茯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