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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西斯港外飄來了一大片烏雲遮蔽了夕陽,天瞬間黑了下來。
隨後,伴隨著狂風與雷鳴,大雨澆灌了整個南洛斯。
豆大的雨點拍在羅素街333號的窗戶上,還沒來得及飛濺就彙聚成了汩汩細流,迅速漫過了窗框,順著二樓牆壁而下,湍急地流過一樓的斜屋頂,一半沿著房簷流向地麵,一半順著屋頂的縫隙滴入了房屋大廳,砸在了那攤猩紅之中。
雨水衝淡了鮮血的顏色,蕩漾起的漣漪還沒有消散,一隻手掌就拍在上麵,徹底攪碎了積水。
莫七傷單手撐地,搖晃地爬了起來。
遠離了手掌的乾擾,滴落的雨水迅速積成了一片,混雜著血水,宛如一麵紅色的鏡子般倒映著身穿褐色馬甲背心,白色襯衣的莫七傷。
莫七傷茫然地看著猩紅倒影下依舊稚嫩的麵容。
猩紅扭曲了稚嫩。
讓稚嫩變得邪異。
眉頭微蹙,莫七傷下意識地就要遠離,但是剛一動,後腦就傳來了難以抑製的疼痛。
嘶!
莫七傷倒吸了口涼氣,隨之雙眼一凝。
他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我被泥頭車撞了嗎?”
“我就是想去碼頭整點薯條啊!”
莫七傷心底呢喃著。
突然!
他神情一震。
因為——
“我手機瀏覽記錄……沒刪!”
確認自己拖著半截身體爬了十幾米都沒有完成最關鍵的事情時,莫七傷全身肌肉瞬間繃緊了,尤其是十根腳趾更是死死扣住鞋子底。
那是社死帶來極致尷尬的本能反應。
但馬上的,莫七傷就顧不上這些了。
更劇烈的疼痛傳來,徑直就讓莫七傷瞪大了雙眼,伴隨著那股疼痛,大量的記憶就像是填鴨一般,硬塞入了他的腦子——
“嘶!”
“我是亞瑟克雷多斯,從小父母雙亡,被爺爺老查理養大,家中還有兩位叔叔和一位姑姑。
最被看好繼承家業的溫特斯叔叔在三年前因為家族事業失蹤。
德雷克叔叔則在六個月前來信說自己已經在北方的伍德來斯堡成為了一名‘見習騎士’。
卡珊德拉姑姑在一年前就被爺爺送到了內灣去讀女校。
而我亞瑟克雷多斯理應成為家族事業唯一的繼承人,但爺爺並不希望這樣,他希望我可以和姑姑卡珊德拉一樣,擁有更好的生活。
可我並不想要這樣,我要繼承家業,成為一名出色的‘靈媒’!
所以,在爺爺前往巴尼完成委托時,我也獨自接了驅除惡靈的任務……”
腦海中有關‘亞瑟克雷多斯’的記憶好似黑白電影一般快速閃過。
莫七傷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並不是介意借用‘亞瑟克雷多斯’的身份在這裡生活,更不是介意克雷多斯家的家族事業是靈媒。
哪怕是純粹騙的那種,他都不介意。
他介意的是眼前的人,一個麵容周正,留著修剪精致的八字胡,穿著今年在內灣剛剛流行起來的西裝、馬甲、白襯衣、西褲的中年人。
對方是亞瑟克雷多斯這次任務的委托人。
也是在他進門之後,就一悶棍將他打倒的人。
毫無疑問,對方打扮得相當體麵,再加上周正的麵容,極易獲得人的好感。
亞瑟克雷多斯就是被對方的麵容、打扮所欺騙,根本沒有絲毫防備。
而對方?
則是沒有絲毫的留手,就是奔著殺人來的——那一下,他清晰聽到了‘他’後腦勺碎裂的聲音。
亞瑟克雷多斯在那一下中已經死了。
他,莫七傷,借用著亞瑟克雷多斯的身軀活了過來。
他,現在,成為了亞瑟克雷多斯。
此刻,對方看著他蘇醒,卻是開心極了——
“果然是擁有特殊血脈的!雖然沒有真正意義上覺醒,但對我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我原本以為隻是誇大其詞,隻是抱著試試的想法!
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克雷多斯家’的血脈竟然真這麼神奇!
我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笑容滿麵的男子,已經代入到前身角色中的亞瑟,真的想要告訴對方,所謂的神奇血脈,就是‘他的爺爺’老查理為了更好的生意而編造的故事,‘克雷多斯家’沒有任何神奇的血脈,就是一個普通人家。
至於‘他’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宣布自己完美繼承了‘靈媒血脈’?
那也不過是因為少年人被督促好好學習後的叛逆罷了。
但亞瑟克雷多斯最終沒有開口。
因為,就算是說了,也不可能改變對方的決定。
現在的情況,早已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但他是真的冤,竟然要為‘前身’這樣一個叛逆期少年的虛榮與爭強好勝買單和一個瘋子死鬥一場!
在亞瑟看來張嘴血脈,閉嘴神奇的對方,就是神誌不清的瘋子。
亞瑟心底腹誹著,手卻是不著痕跡的摸向了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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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有一支匕首。
徒手和一個瘋子對戰,遠不如選擇一件順手的武器
可就在亞瑟的手指才剛剛觸碰到匕首時,對方卻猛地一抬手。
嗖!
一根結實的麻繩,從陰影中躥出,靈活的好似蛇一般,不儘將亞瑟雙手雙腳反綁,還形成一個極為羞恥的反弓姿勢。
亞瑟就這麼被倒吊在了房梁之上,但是他完全顧不上這些,他眼中充斥著驚疑不定。
這是什麼?
魔法?異能?
亞瑟心底大驚。
原本認為對方是個瘋子,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是!
真有所謂的血脈?
亞瑟猜測著,但心底卻是覺得事情越發不對勁了。
在剛剛看到的記憶中,身為‘靈媒繼承者’的前身是堅信這個世界上有神秘存在的,但是卻沒有見過,哪怕前身花了大力氣去尋找了,都是一無所獲。
至多也就是遇到兩個遠遠不如‘克雷多斯家’的三流騙子罷了。
但現在,神秘卻直接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前身求而不得,他卻是隨意遇到。
但這並沒有讓現在的亞瑟感到高興,反而是在心底敲響了警鐘。
以他的經驗來看,違反常態,可不是什麼好事。
更何況,對方在之前就襲擊了前身!
事實上,下一刻就出現了令亞瑟頭皮發麻且終身難忘的一幕——
在他的注視下,那位麵容普通的男子突然抬起雙手抓住後腦勺上的頭發,接著,用力一撕。
刺啦!
好似布匹撕裂的響聲中,鮮血紛飛,對方好像是脫衣服一般,將自己的皮膚連帶著血肉扯了下來。
沾染血肉的完整人皮被對方隨意扔在腳邊,血肉模糊的對方則沒有任何疼痛,就這麼蘸著自己身上的鮮血在地上畫了起來。
這畫麵令亞瑟感到窒息,身軀都變得僵硬。
“這是一個魔法陣!用來置換你的血脈!
為什麼要置換你的?而不是你爺爺的?
相較於他的老奸巨猾,你更加的天真!
你看,我偽裝成一個所謂的委托人,你就自己鑽入了陷阱!”
對方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猶如蛇嘶一般,聲音落在亞瑟耳中更是忽遠忽近,但是對方明明就站在他的麵前。
頓時,強烈的嘔吐感開始出現。
不適令亞瑟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恍惚起來,他迷迷糊糊地看著對方雙手一起動作,左手畫著魔法陣,右手在魔法陣儀軌邊界線上擺放黑白兩色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