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星困得要死,雙手雙腳乏力:“我不行了。”
蛐蛐彎腰抱起遊星,把她扛進剛剛落成的小店,擱在牆角,又從懷裡摸出一個豆乳餐包,塞進遊星嘴裡。
剛落成的糖果店,大約四平米,大門合葉壞了,一開一合發出哢吱哢吱的聲響。
門邊有個半封閉玻璃窗口,玻璃上汙跡斑斑,有乾涸的血液,還有黃黃黑黑的陳年汙跡。
蛐蛐隨意扒拉兩下,轉身走到遊星身邊,從她的大布包裡掏出兩罐糖果,貼上醒目的價簽,擺在玻璃窗口旁。
因規則之力限製,糖果小店暫時隻能上架一種商品。
兩罐糖果,一罐出自遊星之手,一罐出自蛐蛐。
經過域裡遊怪試吃,相同作用的糖果,遊星做出來的效用時間更長,是以兩罐糖果的定價有所不同,但仍能算是一種貨品。
自忖做好開業的準備,蛐蛐回到遊星身邊,開始掰豆乳餐包,一塊一塊喂給遊星。
與蛐蛐糖果店相隔一條街的小巷內,一名怪談獵人被遊怪逼到死路。
遊怪化作她熟悉的同事、光顧過的便利店店員、上學時的某個同學,眾怪物將獵人圍在中心,不停吐出尖酸刻薄的話語——
“你們覺不覺得朱錦身上有股臭味?”
“偏遠星區來的鄉巴佬,又臭又土!”
“上操作課的時候,朱錦連機艙門在哪裡都不知道,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土爆了。上次她來買酸奶,付完款站在一旁,舉著吸管發呆,好半天才找到插吸管的孔。”
“還有她的衣服,除了校服,都好土!!!”
……
朱錦蜷縮在地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臉色蒼白。
明明是已經過去很久的事情,她早已畢業,還入職了一家b級怪談攻略所,前不久升階為白銀獵人。
原以為有兩名s級獵人帶隊,攻略舌刀怪談易如反掌,未料這怪談這般詭異,行走其中,不知不覺與隊友走散,那些口舌刻薄的遊怪如影隨形,一刻都不願放過她。
成年之後,貧窮的童年和灰暗的學生時代是朱錦最不願意回想的過去,卻被迫在這個怪談裡反複重溫。
朱錦揮起武器砍殺長舌怪物,卻越殺越多。
怪物的麵目也越來越猙獰可怖。
終於有一個怪物說出她最尷尬難言的往事:“朱錦也喜歡班草呢,我看見她偷偷買和人家一樣的筆和本子。後來班草交了女朋友,朱錦又偷偷學人家女朋友,買一樣的頭繩,還被人家女朋友看出來了。”
朱錦臉上血色褪儘,如同被扒光站在大街上。
她呆愣愣地蜷縮在地上,如一座雕像,雙手緩緩蜷成拳頭,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爬起來,奮力撞開圓環邊緣最矮小的那隻怪物,狼狽奔逃。
蛐蛐糖果店內,遊星推拒著蛐蛐喂過來的麵包碎:“手套……”
蛐蛐嘴角咧到耳後根,滿臉邪惡地將豆乳餐包塞進遊星嘴裡:“這麼嫌棄?我好傷心。”
喂完一整個豆乳餐包,蛐蛐見遊星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歎著氣道:“不畏鬼神,卻在這麼些細枝末節上斤斤計較,看不懂你。放心,知道你嫌棄,我讓250幫忙砍掉了臟手。這雙手是剛長出來的新手,不臟。”
遊星:“……”
蛐蛐一副得逞的表情:“庫庫庫——”
遊星掙紮著道:“包裡有……精神穩定劑,喂我……一支……”
喝下一支精神穩定劑,仿如宿醉的不適感緩緩平息,遊星靠在牆角休息。
空曠寂靜的街道上,淩亂的喘息和鬆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連遊星都能聽到。
蛐蛐從袖中拿出黑色細線,開始縫自己的嘴巴。
遊星不受她的影響,域中其他怪物和人類可沒有這麼高的抗性。
彆說與她對話,隻是遠遠見到她,都有可能瞬間異化成怪物。
蛐蛐縫好嘴巴,又把遊星抱起來,拉來玻璃櫃台旁的一張破椅子,讓她坐在櫃台前,自己默默隱身。
朱錦慌不擇路,疲憊奔逃,眼前滿是重影,一心隻想遠離那些惡心的怪物。
她跌跌撞撞跑出小巷,下意識往寬闊的街道奔逃,眼裡驀然撞進一塊血紅的招牌。
朱錦腦子裡一片混沌,四周寂靜漆黑,她下意識循著那抹鮮紅走去。
遊星因精神力透支,尚未完全恢複行動能力,如木偶一般,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看著跌跌撞撞跑過來的女生。
見她步履蹣跚,幾乎是一頭撞在玻璃上,遊星努力擺出營業微笑:“您好,歡迎光顧蛐蛐糖果店。”
朱錦神誌已不清醒,遊星的聲音如清泉,穿透一切紛雜惡意的嘲弄。
“糖果店?”朱錦趴在窗沿,低聲喃喃。
遊星:“小店今日開業酬賓,買一送一。”
怪物站在街道對麵,不知緣何,遲遲不追過來,隻是那刻薄的議論仍源源不斷傳來,低若蚊蚋。
朱錦努力維持最後一絲神誌,抬起疲憊無神的雙眸,想要看清玻璃後的人影,可惜汙跡遮掩,她眼前發暈,看不分明,輕飄飄地問:“怪談裡怎麼會有糖果店?”
遊星行動不便,幸而思維仍舊清晰,從容地介紹:“您運氣不錯,小店新開。今日上架的閉口糖有令遊怪暫時閉嘴的效果。現有兩種規格,時效兩分鐘的糖果,九十九星元一顆,時效五分鐘的糖果,一百九十九星元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