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也沒那麼斷定,但心裡大約有個底。
但這次他心裡沒底了。
常氏是最早入府跟他的女人,他對她了解頗深,要說她和瓜爾佳氏在那裡聯合演戲,目的是為博得他的注意力,他著實有些不信。
彆的不說,常氏是漢女,和瓜爾佳氏的出身迥異,她們兩個,怎麼可能牽扯到一起呢?
既然有了想不通的問題,那就想辦法解決它。
在方才喝茶的功夫,雍正已經下定決心要追究到底了。
蘇沐瑤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引發了年輕帝王的一場頭腦風暴,她這會兒看著乾西四所門口滿擺著的米麵糧油、果點菜蔬,不禁有些咋舌。
她對著一個為首的太監,問道:“公公你好,這是怎麼回事?”
那管事太監笑眯眯道:“太常在有禮了,咱家是內務府尚膳局的,之前那兩個多月,您不是病著嗎?太醫說了,病中人當以清養淨餓為主,所以您的份例都在壽膳房存著檔呢。”
“這不,您現在病好了,咱家便奉命給您送過來,您要不方便收,咱家命人給您折合成現銀,也是一樣的。”
雲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拉了拉蘇沐瑤袖子,悄聲道:“小姐,彆信他們的鬼話。”
明明就是克扣份例,她為了一天兩頓的主膳,此前不知去壽膳房求了多少次,那些管事一溜兒的都是狗眼看人低,隻認銀錢不認人。
甚至還有的在背後說她們小姐風涼話,什麼“早死晚死都是死,多吃這幾天白飯,管什麼用。”
那陣子,差點把她們逼的餓死。
現在小姐病好了,忽然跑出來一個尚膳局的太監管事,來替那些壽膳房的管事做好人。
說隻是存著,並沒有克扣她們份例的意思,巴巴的再把東西送過來,誰知道他們心裡憋著什麼壞?
蘇沐瑤示意她稍安勿躁,問道:“你是奉誰的命?”
那太監乾笑道:“咱家是奉上層管事的命,至於是誰,說了您也不認識。”
蘇沐瑤點點頭,看了看地上的東西,道:“彆的東西倒也罷了,隻是這裡有許多肉類,我們一時也吃不完,就折合一部分現銀吧。”
輕輕對雲墨道:“把東西都查點好,彆錯漏了。”
“是。”
雲墨心裡不屑,但地上的這些物資本就該是她們的,她也不可能為了逞一時之快,吃了這個閒虧。
常在冬天每日的食物份例是:豬肉五斤、羊十五盤每月、雞鴨共五隻每月、陳粳米一升二合、白麵二斤、白糖二兩、香油三兩五錢、豆腐一斤八兩、粉鍋渣八兩、甜醬六兩、醋二兩、隨時鮮菜六斤、茄子六個、王瓜六條。
此前的兩個多月,她們每日吃食上的所用,連正常標準的二十分之一都沒有,現在這些東西都攢在一起,攢的多了,看起來蔚為壯觀。
雲墨本就有氣,這次一筆一筆的對賬查東西,本著絕不讓人吃中饋的心思,算的清楚明白,連一毫一厘都不肯放過。
東西核對清楚了,存放進了乾西四所的膳房。
才忙完,內務府廣儲司的人就接著後腳跟來了。
他們是來送去年的物用份例的。
常在的份位,一年的物用份例有:
白蠟一箱、羊油蠟一箱、蜜蠟三箱;
六安茶一盒、天池茶兩盒、雨前茶五盒;
鍍銀鐵雲包角桌一張,羊角手把燈一個;
雲緞一匹、衣素緞一匹、彭緞一匹、宮綢一匹、潞綢一匹、紗一匹、綾一匹、紡絲一匹、木棉三斤;
漆茶盤一件、五彩瓷盤二件、各色瓷盤八件;五彩瓷碗四件、各色瓷碗十件;五彩瓷碟二件、各色瓷碟四件;五彩瓷盅二件、各色瓷盅六件。
東西看著多,實際上算下來,也沒多少,要過上一年,還是有點緊巴。
蠟燭和茶葉都是消耗品,瓷盤瓷碗瓷碟容易打碎,一匹綢緞能做兩身衣服,這些綾羅綢緞加起來,不過能做一件吉服、兩身冬衣、四身春秋裝或六身夏裝、以及七八件寢衣。
這些東西放在乾西四所還好,畢竟她們隻有一主一仆,要擱到其他宮中,仆從甚多,這些份例分下去,就完全不夠了。
如果家裡沒有貼補,又不受寵愛,沒有賞賜,就隻能自己繡些東西托人拿出去賣。
雲墨很驚喜。
蘇沐瑤卻有幾分詫異,問道:“你們沒算錯賬吧?”
她知道,瓜爾佳氏雖然去年進的宮,但在冬天,按理說應該折合一部分,但現在送來的東西,卻是按著常在的份例,給了去年一年的。
大方的讓人不可思議。
廣儲司的管事太監笑道:“您說笑了,這要算錯了,咱家傾家蕩產也賠不起,這都是上麵的吩咐,咱家隻是照章辦事。”
說完,便帶著一眾人請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