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禍起
第379章禍起
江戶城,千戶所。
“大人,欽天監方麵傳來消息,他們在關西地區捕捉到了不少有嫌疑的腦機靈竅,短暫接入了某個黃粱夢境。經過我們的甄彆對比,確定都是鴻鵠平安王的人馬。”
身形消瘦的老人仰頭凝視著麵前占據整麵牆壁的巨大地圖,在標注著大阪城的位置,此刻被大片突然出現的紅點包圍其中。
“菅原平真這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平日間把他的這些廢物手下看的跟寶貝疙瘩一樣,生怕被我們抓到換成功勳點。這次怎麼會突然這麼大方,放這麼多人出來?”
蘇策緩緩轉身,輕皺眉頭看向站在身後之人。
“老鬼,你說他這次是想乾什麼?”
臉型圓潤,長相普通,身形略顯臃腫,更談不上有什麼出類拔萃的氣質,甚至久視之下有莫名喜感。
就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人,身上卻穿著一件隻有千戶級彆的錦衣衛才能穿著的,繡有四條‘類蟒飛魚’的飛魚服。
赫然正是前犬山城百戶,鬼王達!
“情況確實是十分反常。菅原平真的一貫崇尚‘精英策略’,手下之人貴精不貴多,和喜歡以數量取勝的‘鐮倉王’截然不同。他就算是要對某座大城動手,也不會派遣出這麼多的人手。”
鬼王達沉聲道:“而且他們不會不知道黃粱夢境有欽天監在監視,如此主動暴露,與其說是在謀劃襲擊,不如說更像是在.”
“他這是在請我入甕啊。”
蘇策手腕一抖,將一根煙叼在嘴角,“他就這麼自信老夫一定會給他這個麵子,親自下場?”
鬼王達並未出聲回答,顯然也猜不透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蘇策沉吟片刻,回頭望向身後的地圖,徐徐吐出一口濃厚煙氣。
“大阪城近期有沒有什麼特彆的動向?”
“沒有什麼特彆動作,不過蠢事倒是乾了一件。”
鬼王達神色輕蔑,“餘滄海那個蠢貨居然下令戒嚴全城,逐個排查出入人員。經他這麼一番折騰,大阪城百戶所這次怕是完成不了清剿指標了。”
“他本就是個一隻拿來釣魚的魚餌,遲早都是要倒戈的貨色,能不能完成指標根本無關緊要。”
蘇策輕笑一聲,夾著煙的手指戳向地圖上被紅點環繞的大阪城,“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他居然能把菅原平真這條大魚釣出來,這倒讓我有些舍不得殺他了”
話未說完,蘇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突然凝固,視線和鬼王達撞在一起。
後者臉色同樣猛然大變,猛然轉動指間的無常簿指環,快速撥出了一個通訊傳音。
就在等待接通的短暫時間,蘇策指間的紙煙已經被吸至末尾,兩指捏著殘存些許餘燼的煙屁股又給自己續上了一根。
“彆他娘的跟我這兒煽情,什麼叫死而複生,老子一直都沒死過!”
鬼王達低頭怒視著自己的腳尖,語調急促問道:“謝必安你小子給我說實話,李鈞現在人在哪裡?!他的無常簿指環為什麼沒人回應?”
“就在犬山?放你娘的屁,伱要是再給他隱瞞,老子回頭就把你調回帝國本土,讓你跟那些曖昧對象一輩子見不到麵。”
也不知道傳音另一頭的謝必安是如何拍著胸脯保證,鬼王達臉上的急色稍稍緩和,看向蘇策試探說道:“人就在犬山,大阪城的異動應該跟他沒關係。”
“要是跟他沒關係,那才是活見鬼了。”
蘇策鼻間噴出兩條煙龍,屈指一彈,手中的煙蒂砸在地板上,炸出一片火點。
“通知姬路城的虯龍、滋賀城的野老,讓他們帶著戶所內所有人手,立刻趕往大阪城清剿鴻鵠。”
蘇策大步朝著房門外走去,鬼王達快步跟在身後。
“讓蚩主趕緊從黃粱欲境裡給我下線,這個老東西休息了這麼久,也該讓他活動活動了。”
蘇策罵罵咧咧,“李鈞這個小兔崽子,腦子是真他娘的虎,就不能等我把魚釣完了,他再動手?現在倒好,我自己他娘的先成魚了!”
鬼王達一臉擔憂道:“大人,從江戶到大阪的距離可不近啊,來得及嗎?”
“就看李鈞他能夠撐多久了。”
蘇策腳步不停,言語之中卻是寒氣四溢。
鬼王達跟隨前行的腳步慢了一拍,嘴角驟然繃緊,雙手下意識扣指成拳。
他腦海中突然想起曾經有人評價蘇策的一句話。
瘦虎孤狼,噬己噬人。
就這片刻恍惚耽擱,那道消瘦的背影已經走遠。
大阪城南區,一棟高聳入雲的大樓之巔。
“伏鶴師兄,你說餘滄海會誠心實意跟我們合作嗎?”
說話的紅袍青年坐在一頭鴟吻脊獸之上,兩條腿垂在夜風之中,左右晃蕩,絲毫不在乎身下便是百丈高空。
一把小臂長短的赤紅飛劍盤旋在他頭頂,熱浪滾滾,將飄落的雪片灼成白色煙氣。
“我可聽說這個人有反骨的前科啊,到時候他要是起了賊心背刺我們,我們現在拉攏他豈不是自找麻煩?”
“有沒有反骨並不重要,我隻擔心他被蘇策壓得不敢再起貪心了。”
回話之人穿著一身青色道袍,除了麵部之外,裸露在衣衫外的軀體並沒有仿生皮膚包裹,泛著冷光的械體直接裸露在空氣之中,
左右耳垂上掛著形如青銅薄片的耳飾,上麵有金色道紋交織成‘永樂’二字。
“一個連帝國本土都不敢再呆,跑到這種小地方來稱王稱霸的老武序,有什麼好害怕的?”
紅袍青年麵色不屑,“也不知道老爺們是怎麼想的,居然不把他抓回去煉成黃巾力士,多好的材料啊”
“火棗!”
名叫伏鶴的道士輕喝一聲,指了指頭頂漆黑的夜幕,沉聲訓道:“不要妄揣上意。”
青年縮了縮頭,兩手隨意結了個陰陽印,毫無敬意的朝著天空拱了拱手。
“也不知道青蚨談的怎麼樣了,這幾天餐風露宿,可憋屈死我了。”
剛剛才被訓斥過的火棗根本安靜不下來,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掐成劍指,指揮那柄火紅飛劍衝入高空,攪擾風雪。
伏鶴淡淡道:“不要急躁,我們這次開出的條件,餘滄海根本無從拒絕,答應合作隻是時間問題。”
“那就好。”
火棗眨了眨眼,袍中突然飛出兩塊雕版符篆,墊在腳下,拖著他的身體淩空飛起。
“你剛才說擔心餘滄海被嚇破了膽子,不敢再背著那個老頭做手腳。那你說他這次會不會設局伏擊青蚨,拿他的人頭回去邀功?”
“邀功?誰敢把謀害我永樂宮的道序定為功勞?”
伏鶴語調雖無明顯起伏,但一股傲然卻油然而生。
“而且青蚨是奪舍了武序軀體的劍仙,可不是餘滄海那種空殼山水郎可以挑釁的。我現在隻希望青蚨能夠收斂收斂脾氣,不要一時衝動殺了餘滄海。”
“所以師兄你應該讓我去談的,起碼我不會殺人,最多把那個餘滄海的打成廢物。”
火棗雙手交疊枕在頭上,身軀橫躺在半空之中。
轟!
有巨響聲從遠處傳來,刺目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青蚨的腦子是不是被武序汙染了,怎麼還真跟彆人動上手了?!”
火棗表情愕然,正要回頭張望,卻看到一抹青色已經躍入了夜色之中,轉瞬消失。
“師兄你等等我!”
轟!
沸騰的池水掀起丈高的浪花,裹著刺鼻的硝煙味道拍向餘滄海,卻被他祭出的符篆散發出的無形波動直接擋開。
“李鈞!”
餘滄海緊咬的牙關中擠出森冷的聲線。
雖然眼前是霧氣彌漫,遮蔽視線看不真切,但那股令他身軀顫栗的壓迫感,讓基因不斷嘶鳴尖嘯的殺意,無一不在提醒著餘滄海來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