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南語調陡然拔高,臉上凶相畢露。他握刀的手腕不見動作,卻有一點刺目的猩紅血色在鄒四九的眼眶中蕩漾開來。
“我們不止了解鴻鵠,更了解你。”
鄒四九抬手擦了擦眼角滑落的血水,語氣依舊十分平靜。
這一幕看得室南嘴角不由繃緊,對方對於生死的漠視讓他也不由感到一陣心悸。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片刻的沉默之後,室南口中緩緩傳出乾澀沙啞的聲音。
他像是一條戰敗的鬥犬,頹然坐進手術台旁邊的椅子。
“腦機靈竅。”
“不可能,我沒有用腦機靈竅鏈接過任何黃梁夢境。你們不可能通過黃梁夢境反向定位到我的行蹤。”
室南語氣堅定,他能夠如此安穩的潛伏這麼多年,就是始終恪守一條準則,那就是除非絕對需要,自身彆不輕易鏈接黃梁夢境。
“不一定非要通過黃梁夢境,才能確定你的身份。”
視線裡的血紅讓鄒四九閉緊了右眼,他掏出插在外套胸袋中絲巾,慢條斯理的插著臉上橫流的血水。
“你有腦機靈竅卻不使用,長時間保持靜默狀態,這一點就已經足夠反常。”
室南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在如今的社會,黃粱夢境對一個人的誘惑力強大到無以複加,無論是什麼樣的欲望,都可以通過黃粱夢境來輕易的實現。
拋開人人皆有,隻是最基本的色欲不談。還有成佛作祖、稱王稱霸等等在現實中難以實現的野望,能夠通過黃粱夢境來實現。
一個能夠植入腦機靈竅的人,不可能忍得住長時間不進入任何一處黃粱夢境。
“這在倭區並不少見!”
室南搖了搖頭,並不相信鄒四九的解釋。
“帝國封鎖了倭區的夢境權限,想要進入那種固定的大型黃粱夢境就隻能采用偷渡的方式。可即便如此,也很有可能被欽天監發現,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室南語氣堅定,“腦機靜默是倭區的常態,我不可能因為這種普遍的現象而暴露!”
“雖然倭區不能鏈接大型的黃梁夢境,但絕大部分人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會通過插入各種稀奇古怪的芯片,在獨立的狹小世界內自娛自樂。這種方式,帝國可管不了。”
“隻要插入了芯片,那腦機就不再是靜默狀態。而你,卻是絕對的靜默!”
言至於此,室南終於恍然大悟,臉上不禁露出一陣苦笑。
原來竟是因為自己的小心謹慎,反而讓自己成為普遍想象中的少數個例。
顯然對方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在植入了腦機,卻保持絕對靜默的少數群體之中逐個篩選,最終發現了自己。
“看來你們為了把我挖出來,著實是下了不少苦工啊!”
“確實是辛苦,像你這樣腦機長時間絕對靜默的人雖然很少,但放在一座大城的人口裡,幾十上百號人還是有的,一個個排查過來,命都給我折騰掉了半條。不過還好,現在終於結束了。”
鄒四九將染血的絲巾重新疊好插回胸袋,歪著腦袋看向室南笑道:“現在你的疑惑已經解開,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條件了?放心,你這個叛徒不會白當。”
室南舔了舔嘴唇,突然開口:“謝謝了。”
“嗯?”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語聽得鄒四九滿頭霧水。
“下一次,我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噗呲!
寒光再次暴起,從鄒四九的眼眶猛然貫入。
室南滿臉猙獰,手上用力之猛,竟帶動著自己的身體向著手術台傾壓而去。
“我就說談不攏吧,這些鴻鵠可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角色。”
頭顱被貫穿的鄒四九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口中自然自語。整個人如同一團夢幻泡影,被撲向手術台的室南直接撞散,既而消失無蹤。
室南感覺自己仿佛撞進了一片湖水之中,身體的窒息感和精神的恍惚感一同湧現而出。
整個世界上下顛倒,下一秒,整個人便從水底浮出水麵。
哐當。
泛著寒光的手術刀掉落在地,室南從手術台上翻身坐起。
他抬眼打量四周,入眼處一切如舊,唯獨不見了那個梳著油頭的身影。
“果然.都是夢啊!”
踏。
沒等室南喘一口氣,門口再次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響。
室南抬頭看去,隻見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門邊,手中握著一把收攏的黑色雨傘,雨滴沿著傘尖一滴滴砸在地麵。
室南眉頭緊蹙,“難道那頭食夢伯奇編織的夢境還沒完?”
“夢?”
李鈞咧嘴一笑,手腕一抖,黑傘在一陣鏗鏘聲響中變為一柄閃動著冷光的繡春刀。
“你的好夢已經做完了,我是來讓你見棺材的,鴻鵠槐國!”
還有一章,會稍微晚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