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搶劫,我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藥櫥櫃子罷了,用不著報戍衛。”
“怎麼可能”
室南擺手打斷他的話,眼神落在老德右手提著的一口鐵皮箱子上,“我讓你買東西,買到了?”
“買到了!”
老德被海風吹得粗糙的臉上,一不留神露出笑意。或許是察覺到場合不對,立馬又給按捺了下去。
室南語氣放柔:“給我吧,我先給你看看能不能用。”
“好。”
老德將右手的箱子遞了過去,左手攥著一疊不薄的寶鈔跟在後麵。
室南微微皺眉,“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次就不收你的診金了。”
“不是,不是”
老德臉上露出局促神情,輕聲道:“先生你之前不是問我想不想改變嗎?我在路上仔細想了想,終於想明白了。這捕魚確實也不能捕一輩子啊,所以現在我決定了,我也想要”
“你聽錯了,我沒問過你。”
室南悶聲回道,劈手奪過老德手中的箱子,踩著滿地狼藉,轉身走進醫館。
江戶城,千戶所。
“大人,犬山城那邊傳來消息,鐮倉麾下頭領之一的槐國已經挖出來了。”
鬼王達快步走進書房,對著那道埋在煙霧之中的身影拱手抱拳,說道:“不過李鈞看樣子不準備殺他。”
“看來這小子的腦子裡也不是全是肌肉嘛,終於開竅了,知道要給自己攢家底了,不錯。”
煙點明滅,蘇策破霧而出,左手端著一個巴掌大小的方盒,掐滅的煙頭在其中堆積如山。
“他有沒有說接下來怎麼辦?”
“沒說。”
鬼王達沉吟片刻,訕笑道:“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是不會這麼輕易就離開岡山。”
蘇策似乎早有預料,聞言毫不意外,笑道:“你的意思是李鈞會去找角木蛟的麻煩?”
“以他的性子,是有可能會這麼做。”
“不是可能,是肯定。”
蘇策夾著煙頭的手擺了擺,“李鈞這小子雖然出身草莽,身上有股子從街頭摸爬滾打上來的喋血匪氣,但畢竟如今的環境不比當年武序鼎盛的時候,覬覦的人太多了,讓他不得不收斂一身血性,做事有些太謹慎低調了一些。”
“老夫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誰要是跟我結了仇還能活的過當天晚上,老夫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謹慎?還他娘的低調!
這兩個詞能跟你們武序的人沾邊?你們知道這四個字該怎麼寫嗎?
鬼王達把頭埋在胸前,眼角一扯,兩顆眼珠子頓成慘白。
“看來大阪城殺餘滄海這一次,算是把他點醒了,手腳終於算是能夠放開一些了。”
蘇策用指頭碾碎將要燃儘的煙蒂,插進那堆高聳的灰燼山上,捧在掌心之中,如同托塔。
“要不然我這次的安排,豈不是等於把媚眼拋給了瞎子看,白費勁了?”
鬼王達擔憂道:“可他要是真宰了角木蛟,那可就弄死兩名百戶了,到時候咱們錦衣衛內部恐怕罵聲不會小啊。”
“罵就罵吧,男人一怕忘恩,二怕負義,什麼時候怕過被人罵?”
蘇策全然不在意:“反正以後這座千戶所都要交給他接著,他小子要是真頭鐵到一心要把這個攤子戳爛了,那他以後自己收拾就是了。”
鬼王達苦笑:“您這麼放縱他,是不是有點太”
“你是想說吃相太難看對吧?”
蘇策冷哼一聲,“這倭區錦衣衛都是老夫一手撐起來的,我看誰順眼就給誰,誰能指指點點?”
這麼多年的共事,鬼王達早就摸清楚了蘇策的脾性,兩人相處也不是嚴格的尊卑分明。
“我是擔心上麵。”
鬼王達彈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
“兵部和北鎮撫司是惹不起您,但可不一定會給李鈞好臉色看。”
“老鬼你放心,那群吃硬不吃軟的東西就認拳頭,到時候我帶著李鈞回一趟帝國本土,挨個問候問候他們就行了。”
蘇策一臉獰笑,“他們要是不服,就讓他們派人來倭區接手,我倒要看看他們選的人屁股夠不夠大,能不能坐穩老夫的位置!”
鬼王達看著眼前這個霸氣橫溢的老人,神色略顯黯然道:“您真要退了?”
“你擺出這副表情乾什麼,拿腔作調跟個女人一樣。”
蘇策笑罵道:“我老啦,也累了。要是放在以往,我這個年紀都可以在門派裡頤養天年。搞到現在還在拋頭露臉,成天跟一群倭寇勾心鬥角,這要是被我下麵的兄弟們知道了,恐怕得笑得再死過去一次。”
“那震虜庭的仇.”
“應該是報不了了,不過這也沒什麼。”
蘇策語氣灑脫,“我這輩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打的架沒輸過,想睡的人沒少過。留著這點遺憾,轉世投胎的時候也好有個方向,爭取再當一次武序中人,和那些王八蛋再乾上一輩子。”
鬼王達抿著嘴巴:“如果獨行武序真的是基因所鐘,未來所在。那”
“打住,門派武序的仇恨,讓彆人獨行武序來幫你報,這不是笑話嘛。再說了,我要是這麼乾了,現在的所作所為落在彆人眼中可就成了無利不起早了,說我蘇策挾恩相迫?我丟不起這個臉。”
“您剛才可說了,男人不怕人罵。”
“.”
蘇策眯著眼睛,“沒看出來啊老鬼,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是不是上次把你扔進藥湯裡泡腦子的時候,也給你泡開竅了?”
嚓!
一簇火苗從鬼王達指尖跳出,連同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紙質香煙一同遞到蘇策麵前。
“來,大人,卑職給您續上。”
蘇策冷哼一聲,托塔夾煙,繼續吞雲吐霧。
“對了,您之前讓我去問的事情有結果了。”
“嗯?”
蘇策眉頭一挑,“那些東皇宮的神棍說了什麼?”
“四大公司這次冒死搶了道序這麼多黃梁權限,恐怕是為了重建高天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