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豹尾垂首
第396章豹尾垂首
“這意識都被你扔進詔獄了,還留著個軀殼乾什麼,宰了多省事兒?”
畫皮為馬王爺覆蓋的皮膚已經被全部撐爛,恢複原樣的他一手把玩著斐虎的墨甲核心,好奇的看著昏迷在地上的水村五鬥。
一片細如發絲的神經線束正在緩緩從他的七竅中脫離,收回李鈞指間的無常簿指環。
黑色幽光不停閃動,代表著水村五鬥的意識已經墜入深不見底的無常空間。
“老馬還記不記得,咱們在萊州府的時候,趙青俠在我身上試驗過一個自製的注入器嗎?”
“記得啊,不就是那個明鬼之誌的能力嗎?你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馬王爺一臉納悶:“青俠那小子手藝太差,做出來的玩意兒純屬粗製濫造,品級太低。況且馬爺我也不是什麼普通的墨甲,提升的那點契合度對咱們來說根本沒啥大用,還怪惡心的人。”
“我一直都懷疑開發這個能力的墨序不是什麼正經人,要麼就是他的墨甲是個母的。誰家好大老爺們玩親密度這種東西啊。”
馬王爺語氣嫌棄:“喂,你彆告訴我,伱對這個感興趣啊,馬爺我可接受不了。”
“放心,我可沒有你們墨序的那些惡趣味。”
李鈞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我當時問過趙青俠一個問題。如果我抓一個墨序六給他,他能不能給我提煉出六品的明鬼之誌。”
李鈞臉色變得凝重,緩緩道:“當時趙青俠的回答是可以!”
馬王爺聞言不禁悚然一驚,眼神下意識落在地上已經淪為活死人的水村五鬥身上。
“所以你是準備把他身上的武學抽出來?!”
李鈞點了點頭,在剛才的戰鬥中,同為武序五的水村五鬥能夠跟自己抗衡這麼久,甚至一度旗鼓相當,很大一部分是依仗那門能夠激發腎精的武學。
這東西簡直就是一個源源不斷的腎精提取器,效用真是比李鈞如今掌握的食龍虎還要驚人。
不過副作用應該不小,從水村五鬥最後慘淡如白紙的臉色上就能窺見一二。
馬王爺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你這想法不太現實啊,咱們先不說抽取的成功率有多高,關鍵是這門技術都掌握在墨序的高層手裡,以趙青俠這小子的序列品級和能力,恐怕是做不到的。”
“就算青俠做不到,墨家矩子堂有人能做就行,無外乎是價錢高低的問題。”
“我就怕有人嫌這份錢燙手,不敢拿啊。”
“無論如何,總要試試吧。”
李鈞點了點頭,“回頭你安排人,把水村五鬥送到山東府的矩子堂去給趙青俠。”
“行,交給我吧。”
馬王爺伸出一根手指戳向角落位置:“那這個人怎麼處理?”
李鈞側頭看去,隻見柯乙狼狽不堪的蜷縮在那裡,身上全是流彈和利器劃出的傷口,鮮血淋漓,淒慘無比。
“殺了吧。”李鈞隨意的擺了擺手。
“不要啊,求求您放過我.”
原本縮在地上一動不動,渾然一副昏死模樣的柯乙猛然瞪開了眼睛,翻身跪在地上,掄圓了兩隻手抽著自己耳光。
“閻君大人,我和鬼王達大人真的是同鄉,一直以來對我多有照顧。小心這次純粹是鬼迷心竅,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李鈞不為所動,衝著馬王爺輕輕抬了抬下頜。
砰!砰!砰!
兩枚灼熱的子彈銜尾鑿進柯乙的心臟,另外一枚則穿透頭顱,帶出的血水在岩壁上綻開一朵殷紅的花朵。
“在旁邊看了這麼久的戲,竟然還沒把求饒的話想清楚。這麼蠢的人,怪不得會上鴻鵠的當。”
馬王爺甩了甩指尖淡淡的硝煙,笑道:“這次怎麼不借著這個機會把豹尾拿下?”
“鴻鵠楚客和水村五鬥在鬆本城設下陷阱伏殺我們,這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隻要讓這個柯乙一口咬死是豹尾在背後指使,豹尾就算跳進黃河路也洗不清了。”
李鈞有些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沒這個必要了,再說了,我是心那麼黑的人?”
馬王爺嘿了一聲,樂道:“這兒就咱們爺倆,你裝什麼純情呢?”
“少他娘鑽空子占我便宜。”
李鈞沒好氣道:“我說老馬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啊?難道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看誰不順眼,就要拔刀殺人的人?”
馬王爺嘿嘿一笑,雖然不言語,但其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李鈞腳尖一挑,勾起地上楚客的人頭抓在手中,一邊朝著塌陷的轎梯井走去,一邊說道:“原來殺人,是因為如果不殺了他們,那我就沒有活路可走。”
馬王爺跟在身後:“那現在?”
“現在不一樣了,我是給他們活路的人。”
李鈞語調頓了頓:“蘇老頭這次讓我出來,不隻是為了辦案,也是讓我走一走這些戶所,見一見這些百戶。如果我把人都殺光了,那倭區錦衣衛這個攤子也就垮了。”
李鈞淡淡道:“倭區就是一潭肮臟不堪的渾水,那些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恐怕早就沉到潭底淪為肥料了。隻有身上糊上一層泥,那才能活的踏實安穩。”
“嘖嘖。”
馬王爺打趣道:“這些話可不像是能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沒辦法,以前放眼過去全是敵人,沒有選擇,隻能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提著刀試試能不能殺出一條活路。就算最後還是荒野埋身,那也是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夠本。”
“現在運氣好,碰上彆人給了我臉麵,那我說什麼也得接著,要不然就是不知好歹了。就算我有天嫌麻煩,想要撂挑子了,那也得把恩情還完了再說。老馬,你說是這個道理吧?”
“我就是一具墨甲,早就不在人堆裡混了,你說的這些我不懂。”
馬王爺看著眼前那道挺拔的背影,獨眼中紅光閃動:“不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八個字,倒是放在哪兒都是顛撲不破的道理。”
“不愧是馬王爺,說話就是精辟。”
行至轎梯井位置的李鈞突然腳步一停,轉頭看向身後的墨甲,咧嘴笑道:“那就一路上去?”
“眼前可就剩一條路了,難道還有其他路能走?”
“外麵的風浪可不小。”
馬王爺抖了抖肩頭,一身甲片鏗鏘作響,“巧了,馬爺我這副鐵打的身體,最不怕的可就是興風作浪。”
“那就走著。”
李鈞當先而行,提著楚客的腦袋躍上轎梯井。
“以後誰要是再跟我說武序沒腦子,看馬爺我不飛起一個剪刀腳,夾爆他的腦袋!”
猩紅獨眼中傳出一陣細碎的嘀咕聲。
衝出轎梯井,離開已經淪為一片死域的地下賭場,鋪天蓋地的槍聲呼和呼喊聲一齊蜂擁而來,橘紅色的火光燒燃了半邊天色,這座根植於血肉上的武士町已經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眼前原本狹窄的斷頭巷道被夷為了平地,大群的錦衣衛站在四麵的斷壁殘垣上,持槍按刀,對著那兩道躍然而出的身影虎視眈眈。
鬆本城錦衣衛豹尾站在人群之中,看著安然無恙的李鈞,還有他手中提著的斷首,滿是陰翳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濃烈的不甘,下意識重重歎了一聲。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馬王爺看著眼前的陣仗,擰動頭盔,掌心之中‘鏘’的一聲彈出一柄墨刃,後背的甲片齊齊翻開,密密麻麻的槍口架上肩頭。
“老李,看來咱們還得再乾一場啊。”
“不會。”李鈞眯著眼,語氣異常篤定:“我賭他沒這個膽子。”
馬王爺笑道:“賭多少?”
“一賠十。”
“我壓十萬寶鈔!”
“接了!”
看著身處重圍之中,依舊淡然自若的李鈞,豹尾沉默良久之後,如同認命一般長吐了一口氣,將手中兀自還在滴血的繡春刀交給身旁的手下,空著雙手從人群之中緩步走出。
站定在李鈞麵前一丈開外。
“鬆本城武士町發現疑似鴻鵠成員一百三十二人,抓捕八十二人,就地格殺五十人,無一人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