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買定離手
第471章買定離手
“本官初來乍到,竟不知道在自己的衙門中居然還寄居著謝總旗這樣一位貴客。楊同知,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這種事情為什麼不早點提醒本官?”
王長亭意味深長的看向楊白澤。
“犬山城錦衣衛此次全體外出執行公務,所以暫時將謝總旗交由下官代為照顧。我本以為這隻是同僚之間互幫互助的小事,所以並沒有想到要提前彙報,是下官疏忽了,還請王大人見諒。
楊白澤雖然以下官自稱,但語氣卻十分淡漠,甚至端坐在椅中的身體也沒有半點起身行禮的意思。
“少年意氣,這就沉不住氣了,還是太年輕了啊。”
王長亭心頭暗道,臉上笑容不改,轉頭看向坐在輪椅之中的謝必安。
“本官在來犬山城赴任之前,就曾聽聞過犬山城戶所有一位謝必安謝總旗,一身才乾出類拔萃,甚至連千戶所都青睞有佳,屢次指名道姓要人。隻是可惜這樣一位俊才竟然在一次匪徒襲擊中身受重傷,至今尚未蘇醒。”
“當時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本官扼腕歎息,感慨天意不公。但現在看來,謝總旗的意識已經脫離了黃巾力士的影響,當真是可喜可賀。”
王長亭眼神落在謝必安的雙腿之上,微微皺眉道:“不過謝總旗你的身體似乎還在抱恙?”
謝必安淡然道:“王大人客氣了,我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不過是一具身體而已,殘疾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在帝國本土認識不少技藝高超的墨序工匠,經他們手調配的義體與原生肢體無異,為謝總旗你解決這點小麻煩應該不成問題。”
“倭區雖然是一片窮山惡水,但移植械體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
謝必安的聲音異常平靜,像是旁觀者在敘述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但從意識層麵喪失了對身體四肢的感知,可不是幾個械體能夠改變的。”
王長亭麵露恍然,“如果是這個原因,或許可以從陰陽序方麵尋求幫助,我.”
“王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這些麻煩我們百戶大人自然會幫我拒絕,就不必勞煩王大人你了。”
“宣慰司和錦衣衛一直以來都是兄弟衙門,謝總旗你這般客套,那可就見外了。”
王長亭察覺到謝必安似軟實硬的態度,自然也明白對方為何會如此。
不過王長亭並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這些都不什麼大問題,隻要自己給出足夠的好處,那這些沒有選擇的錦衣衛自然會選擇忘記雙方之間的一些不愉快。
哪怕這些不愉快,是自己曾經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大阪城的事情,在王長亭眼中隻是一場用來殺雞儆猴的戲份。
隻可惜負責捉刀的黃粱鬼辦事不力,收了自己不少好處的良劍鋒也是個廢物,該死的‘雞’沒有死成,反倒是讓自己在第一次交鋒之中丟了臉麵,讓該儆的‘猴’在自己麵前擺起了譜。
“楊同知,你這次做的不錯啊。”
王長亭也沒管什麼座次尊卑,隨意挑了把位於門邊的椅子坐下,笑道:“或者說裴公的能量有些超出本官的預料啊。沒想到他自絕於新東林黨這麼多年,居然還有這樣的手腕和人脈,當真是讓人欽佩!”
楊白澤冷笑道:“這還是要仰賴王大人你手下留情啊,不過下官還是有一點不明白,想要問一問大人。”
“但說無妨。”
“你和閻君素未謀麵,更談不上有什麼冤仇,何至於這樣在背後捅刀?”
楊白澤單刀直入,竟直接當著謝必安這位苦主的麵,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將眾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擺上了桌麵。
他這一步,倒是打了王長亭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心中平湖漸起波瀾。
這個楊白澤是故意想要把犬山城錦衣衛推到和自己不死不休的對立麵?
還是當真是一個愣頭青,僥幸贏了一招之後,就自負有能力贏下整場棋局,幼稚到想直接跟自己攤牌?
對於眼前這位少年官員,王長亭其實在還沒確定進入倭區之前,就早有所關注。
楊白澤的祖籍在成都府綿州縣,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官宦人家,祖上也有過一陣風光,隻差一線便能晉升三等門閥。
不過這一線之差,便是天壤之彆。
楊氏的儒序基因就此衰落,幾代人因此困守在小縣城之中,甚至整個家族因為一份並不算太值錢的狀元郎切片而橫遭不測,被人屠戮一空。
李鈞和楊白澤也是在那時候遇見,後者在李鈞手中僥幸撿回了一條命。隨後一路輾轉流離到了重慶府,拜入了裴行儉的門下,得以破鎖晉序,成為一名儒序。
這段簡短的人生經曆並不複雜,除了裴行儉的突然出現值得反複琢磨以外,其他的在王長亭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在王氏的情報案牘庫中,關於楊白澤的分析大多都是圍繞裴行儉而展開,對他本人的評價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少年老成,頗有宿慧。
但楊白澤現在的舉動,卻讓王長亭覺得族內的情報分析恐怕大錯特錯,這可不是一個老成之人會做出來的事情。
王長亭眯著眼睛,幽幽道:“楊同知,誣陷上司可不是一個小罪名啊,本官勸伱還是想清楚了再說。”
“王長亭,在場都是明白人,你用不著再繼續裝模做樣了。還是你的膽魄還不如我一個少年人,敢做不敢認?”
楊白澤言詞擲地有聲,換來的卻是一聲輕蔑至極的冷笑。
“膽魄?這是儒序九品中的哪一品?又是官位補子上的哪一獸?”
王長亭目光掃過場中眾人,“你口中的明白人,身上可都穿著大明帝國的官衣。這裡是宣慰司衙門,是官場,不是江湖!在官場裡可不講究膽魄,講的是證據!本官也不談你有沒有資格定我的罪,本官隻問你一句,證據在哪裡?”
“本官可以幫你回答,你沒有。”
王長亭大袖一甩,一股出身儒序門閥的淩人氣焰席卷開來。
“甚至本官可以直接告訴你,就算明智晴秀沒死,此刻就站在這裡,你又能如何?就算這場官司打到了吏部,你又能如何?你依舊什麼都做不了。”
“楊白澤,本官看你是個人才,再奉勸你一句。官場有官場的遊戲規則,你可以不喜歡,但不可以不遵循。除非有一天你能夠爬到這座廟堂的最高點,那時候你的規矩,自然就是官場的規矩。那時候你口中的膽魄,自然有人奉為圭臬,前赴後繼。”
“不過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把本官的善意當成怯懦,也千萬彆把你自己看得太高。否則跌下來的時候,裴行儉也不一定接的住你啊。”
“王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站在楊白澤身後的許準冷哼一聲。
王長亭連正眼都不瞧他,而是側頭看向謝必安,輕笑問道:“謝總旗,你覺得本官的話說的對嗎?”
意有所指,一語雙關。
“我謝必安隻是一個莽夫,手裡握的是刀,不是筆。官場我不懂,你們的規矩我也不懂。”
謝必安沉吟片刻,緩緩道:“但錦衣衛對於敵人,從來不會妥協,也絕不會手軟。”
“對於真正的敵人當然該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但我和你可不是敵人,而是站在同一杆龍旗之下的同僚。”
王長亭笑著說道:“我知道謝總旗心中對我有些誤解,但這些都可以解釋清楚。正好,王氏從不缺少解除誤會的能力,在下也有解除誤會的誠意!”
“王大人的這些話,我不太懂。”
“閻君百戶他能懂,謝總旗你隻要如實把話帶到就好。”
謝必安眉頭緊皺,對於王長亭這種臉厚如山,城府深不可測的老狐狸,他十分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