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臟錢
第492章臟錢
“嘉啟十二年六月初一,內閣首輔張峰嶽於朝會中宣布,在皇帝陛下的英明領導下,在朝廷各級官員齊心用命,戮力同心下,‘嘉啟新政’經過半年的試行,已經在各大罪民區全麵落地,並取得初步成效。張首輔表示,本次新政的落地不僅能有力改善了罪民區艱苦落後的生活水平,同時隨著大量青壯勞力進入本土,投身於帝國建設之中,也將推動本土經濟實現新一輪的蓬勃發展”
“內閣宣布,將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繼續堅持‘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新政思路,製定並頒布一係列更具針對性和普惠性的政令舉措,加快‘罪區本土化、罪民明人化’進程.”
“同時,本期邸報還專門采訪了在這一次新政取得階段性成功中,表現最為傑出的倭區官員代表。分彆是倭區江戶城宣慰使劉典以及倭區犬山城同知楊白澤”
“最後,同樣在吏部表彰名單內的倭區宣慰使徐海潮表示,他將繼續帶領倭區全體官員貫徹落實‘嘉啟新政’的各項舉措,聚焦於倭區百姓‘思想新、生活新’兩項新變革,力爭在明年新旦到來之前將倭區成功改製為瀛州府,積極主動融入福建布政使司管轄範圍”
“以上便是本期邸報的全部內容。”
字正腔圓的洪亮男音徐徐停止,畫麵最後一幕定格在對方不苟言笑的國字臉上。
掛在車頂下方的案牘屏幕發出淡淡白光,照在陸玉璋緊蹙的眉頭中央。
“看來那位張首輔的新政,已經成功走出了第一步啊”
靠在後座的陸玉璋低頭輕輕揉著眉心,口中喃喃自語。
雖然整篇邸報的行文從頭到尾看不到任何一個語氣稍顯強硬的字眼,看上去一片祥和,似乎新政的推行身受罪民區百姓的歡迎。
但作為儒序二等門閥陸家的成員,陸玉璋雖然不知道新東林黨為此付出了什麼具體代價,但隻是從一些他能夠接觸到的,流傳於儒教內部的傷亡報告中,就已經能夠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道。
如果有人探手撥開這片錦簇繁花,恐怕會被其下埋藏的森森白骨嚇到驚駭欲絕。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陸玉璋一個遼東行省奉化府四品參議應該考慮的事情。
眼下,他有他自己的麻煩需要處理。
“老爺,金馬待詔到了。”
負責駕車的馬夫輕聲開口,打斷了陸玉璋的沉思。
位於奉化府北區邊緣的‘金馬待詔’,是整個奉化地區興建的最為豪奢的私人會館,兼具酒肆、客棧、賭場等功能。同時也是奉化府所有有身份的達官貴人迎來送往的首要宴請之地。
原因無他,因為這座會館背後的東主正是奉化府的知府大人。
眼前這棟樓高不過五丈,不同於帝國江南地區溫婉的建築風格,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由墨序工匠精心設計,會館通體采用巨大的磚石結構,門前臥虎牆上走蛟,背山麵水,二樓往上的外牆由玻璃幕牆組成,遊走的光線交織成一頭昂首仰蹄,引頸長嘶的金色駿馬。
“金馬他年期待詔,計文園、未減淩雲氣。”
筆走龍蛇的草書字體浮現於水墨山川的背景之中,儘顯遼東粗曠豪放的水土風情。
混跡奉化官場多年的陸玉璋早已經是這裡的常客,下車後便徑直上了位於二樓的酒肆。
和奉化城內那些魚龍混雜的低級夜場不同,金馬待詔的酒肆並沒有那些令人震耳欲聾的荒誕音樂,而是放著被稱為‘北十番’的遼東笙管樂。
酒肆內部也沒有供人群魔亂舞的舞池,取而代之是一個個私密性極強的包廂。
“陸大人,請跟我來。”
陸玉璋剛剛走出轎梯門,立馬便有穿著得體的侍女禮貌的迎了上來,領著他走向一間位於西南角落的包廂。
“玉璋來遲一步,還請兩位見諒。實在是最近的瑣碎公務實在太多,有不少罪民區的青壯年被分配到了奉化府,本來不是多大的事情,可知府大人卻對這些人頗為重視,強行把安置任務壓在了我的身上。我這幾天一雙嘴皮都要說乾了,這才勉強讓那些企業的東主們接納了他們,所以來晚了。
推門而入的陸玉璋一邊將頭上發髻散下的亂發彆到耳後,一邊笑著向包廂內早已經等候在此的一男一女解釋道。
這一男一女相較於渾身風塵仆仆的陸玉璋,穿著打扮更顯得富貴得體。
兩鬢已經略顯花白的男人,圓臉上神情和藹,名叫盧泉,是遼東地區唯一一座一等門閥盧家的外務管家。
另外一名容貌嬌美,卻繃著一張冷臉的女人則是盧閥少爺盧思義的貼身侍女繡月。雖然她沒有像盧泉那樣被冠以盧姓,但因為‘貼身’二字的獨特含義,讓她此刻也有資格在盧泉身旁坐下。
“陸大人您實在太客氣了,您可是我們盧家少夫人的親哥哥,也就是思義少爺的內兄。按規矩來說您也是我們的主子,我們這些做仆人的等多久那都是應該的。”盧泉對落座後的陸玉璋笑盈盈說道。
而本應該跟陸玉璋更加親近的繡月,則是眼神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按下目光不再理會。
“泉老您這麼說我可就擔待不起了。放眼整個遼東地區,有誰不知道您是老爺子的左膀右臂,盧家的肱股之臣?連遼東各城的知府見了您都要叫一聲泉老,我陸玉璋不過一個沾了點姻親便宜的小官,怎麼敢在您麵前造次?您要是真把我當成後輩,叫我一聲玉璋就是了。”
陸玉璋態度謙卑說道,而他口中提到的‘老爺子’,正是如今執掌遼東的巡撫,一等門閥盧閥的閥主,盧寧。
“那我就鬥膽叫一聲玉璋少爺了。”
盧泉對於陸玉璋的恭維頗為受用,加上陸家逢年過節從沒有斷過對自己的‘孝敬’,讓他心頭那點因為等待而滋生的怨氣隨即煙消雲散。
“不知道這一次玉璋少爺是有什麼要天大的緊事,不能在盧家的黃粱夢境裡說明,居然讓思義少爺連夜把繡月和我一起派到奉化來?”
盧泉說話間故意轉頭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繡月。
要知道他和繡月雖然都是盧閥的下人,可兩人效忠的主子可不一樣。盧泉是閥主盧寧的心腹老奴,而繡月則是盧思義的身邊人。
雖然盧寧和盧思義是父子關係,但在如今的大明帝國,父子血緣早已經不似前中明時期那般親近無間。如果不是擔心子嗣爭權奪利導致家族衰敗,那盧寧完全可以想生多少生多少。
今天盧泉來奉化見陸玉璋,是繡月轉述的盧思義的安排。其中表達出的隱晦含義自然是不想事情被盧泉知道,而是想在下人的層麵幫陸玉璋解決掉他麵對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