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聲宛如虎嘯龍吟,在長槍飛射的直線之上,任何敢於抵擋的身影全部被衝刷一空。
刹那間,籠罩而來死亡的陰影將陸玉璋渾身皮膚寸寸攥緊,炸開的毛孔吐出滴滴冷汗,流過眉眼,凝在鼻尖。
陸玉璋口中發出低沉喝音,想要命令體內畏懼的基因放開自己僵硬的身體。
可惜,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噗呲!
長槍穿體,將白衣儒序直接插進地麵。
升騰而起的火焰中,是抽搐擺動的身體,還有撕心裂肺的慘叫!
在這一刻,馬王爺因為激憤而荒腔走板的歌聲,也攀升到了最頂端。
“除儘奸賊廟堂寬。壯懷得舒展,賊頭祭龍泉。卻為何天顏遍堆愁和怨!”
沽酒關山、雪刃龍泉、廟堂壯懷、乾坤孤怨,一個個字眼扣人心弦。
刺耳的械音、肅穆的禮樂,傷口飛出的血,肌肉灑落的汗,門閥貴子惱怒的咒罵、獨行武夫快意的長笑
金碧輝煌的豪門宅邸之中,處處都是喜極而泣的冤魂!
“殺!給我接著殺!”
盧思義手臂揮落,背對著自己父親的麵容上,卻有一絲欣喜從眉宇間掠過。
李鈞五指扣住一名私兵的麵門,抓起對方的身體左右揮砸,橫衝直撞,朝著還在慘叫的陸玉璋步步逼近。
還沒死透,那這事兒就沒完!
嘶拉
一聲怪異的撕裂聲響傳入耳中,李鈞突然手中一輕,低頭看去,隻見手中的‘武器’隻剩在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尾端還連著一條彎曲的鋼鐵脊椎。
剩下的軀體,早已經散落不知何處。
一身黑衣早已經被血染‘白’的李鈞,隨手丟開這把不堪一用的‘頭顱劍’。
虎目睥睨圈身,方圓五丈之內,隻剩下血海屍山。
李鈞輕蔑一笑,腳下一踏,身影閃現到陸玉璋身前。
“李鈞,本官已經給足了你麵子,你是不是覺得還沒鬨夠?!”
威嚴的話音回蕩在整個盧氏頂樓之中,一道箭影朝著李鈞的頭顱激射而來。
錚!
李鈞五指張開,一把抓住這根鋼鐵打造的箭矢,衝撞的巨力推著李鈞的雙腳在地麵橫移。
箭簇的寒光碰撞眼底的冷意,磚石翻湧,血色滴落。
耗儘動能的箭矢當啷一聲掉落地麵,李鈞挑著眼,看向遠處舉著一張人高巨弓的盧家閥主,嘴唇微動。
“沒夠。”
砰!
閃身而至的李鈞,在陸玉璋絕望的目光中,一腳將他的頭顱踏成爛泥。
直到此時,李鈞的臉上終於露出深深疲態,但他依舊穩穩拔出那杆纏焰的長槍。
槍身平舉齊肩,戟指盧寧。
“風雪破、屋瓦斷,已經是世道弄險,蒼天你何苦還在窮人頭上逞威嚴?你不留情,那就讓我來伸冤!”
餘音繞梁,接著是一聲悠長的吐氣聲響。
“草他媽的,爽!”
馬王爺放聲大笑,一身匪氣沸反盈天。
陸玉璋這個自己剛收的義子,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被人硬生生殺死在自己眼前。
這一幕,讓盧寧再也維持不住那泰山崩於而麵不改色的門閥家主氣度,臉色一片鐵青。
更關鍵的是最後關頭自己出手,竟然也沒能攔住下這個狂妄武夫痛下殺手,甚至隻是讓對方退了幾步,留了幾點血,僅此而已。
這要是傳出去,自己的臉麵該往哪裡擱?
“思義”
“兒子在。”
盧思義拱手抱拳,在他身後,被李鈞屠戮大半的門閥私兵,此刻又變得稠密擁擠。
而在遠處,還有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如潮水般不斷響起。
遼東盧閥,私兵過千,你一個武序再能打,又能殺多少?
“單槍匹馬挑我門閥?哼”
盧思義心頭冷笑連連,臉上神情輕蔑,隻等著自己父親一聲令下,便讓麾下兵群將李鈞吞噬的屍骨無存。
可就在他迫不及待之時,耳邊卻遲遲沒有響起盧寧的命令聲。
盧思義疑惑抬頭,就看到盧寧的臉色青中泛白,顫栗的瞳孔之中,似乎有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的慌亂之色。
“發生了什麼.”
【奉化府陸家滿門被殺,盧閥私兵頭領吳押蛟戰死當場!】
【遼東建州府韓家遭遇不明襲擊,傷亡慘重,請閥主支援!】
【遼東遼陽府沈家遭遇不明襲擊,傷亡慘重,請閥主支援!】
在旁人無法窺見的地方,一連串血紅字體漂浮在盧寧的視線之前。
前一條消息對於盧寧來說,並不算太重要。
一個農序四罷了,隻要自己願意出價,隨時都能再招攬。
但後一條,才是真正足矣動搖盧家在遼東地位的致命傷。
不明襲擊?難道是李鈞的那些同夥?
不可能。念頭剛起,便被盧寧自己否定。
要知道整個遼東行省一共轄製六個州府,地域廣袤,相距甚遠。
以這群匪寇的能力,怎麼可能有這個能力派人分襲各府,而且還能將各家門閥打到向自己緊急求援?
可不是他們,又會是誰在這個時候突然對自己動手?
而且最讓盧寧感到通體發寒的一點,是自己事前竟然沒有察覺到任何風吹草動。
遼東行省什麼時候被人滲透成了這樣一副千瘡百孔的破爛模樣?
這還是我盧家的遼東嗎?!
“既然迫害你們倭區錦衣衛的罪魁禍首陸玉璋已經伏法,那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如何?”
在盧寧第一個字出口的瞬間,盧思義已經舉起的手臂,四周的私兵也紛紛鼓動起械心。
可當他這句話說完,整個盧閥頂樓,隻剩下一片死寂。
盧思義臉上表情僵硬,腦海中卻是念頭急轉,想知曉讓自己父親態度急轉直下的原因。
“想停手?行啊。”
李鈞抖了抖槍尖,“他手上也沾了倭區錦衣衛的血,把他交出來。”
槍尖所指,赫然正是盧思義。
一股寒意從尾椎直躥頭頂,可接下來身後響起的怒喝,卻讓盧思義心頭猛然一暖。
“這是我盧寧的獨子,盧閥未來的家主,李鈞你不要得寸進尺!”
“舍不得?那就繼續乾!看看你盧閥先倒,還是我李鈞先死!”
李鈞的強勢讓盧寧心頭頓生疑竇,難道各府被襲擊的事情,對方也知道?
“驅狼吞虎,拿自己命來幫彆人布局,伱為了什麼?”
盧寧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李鈞卻隻是輕蔑一笑,“我就問你一句,交,還是他媽的不交!”
“交。”
盧思義茫然回頭,卻看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自己眼前。
“爹?”
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