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先秦時期,墨家便已經提出了‘明鬼’這個詞。但如今的大明帝國普遍認為,那時候的‘明鬼’隻是一種概念學說,並不是實際存在。
但是在墨序內部的記載中,明鬼很早便已經出現,隻是每個時期有不用的叫法,包括但不限於器靈、機魂、山水神祇等等,普遍存在於各種神兵利器之中。
直到在黃粱夢境建立之後,明鬼才終於以墨序附庸的身份,正式進入了天下人的視線。
可一直以來,明鬼都是誕生並生存在一個特定的黃粱夢境之中,想要來到現實世界,隻能以墨序鍛造的特殊器物作為載體。
榮麓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明鬼居然會以‘人’為載體。
如果是這樣,那明鬼和人之間還有什麼區彆?
“沒什麼不可能。明鬼以器物靈魂的身份重回世間,這條道路本就是我們給他們劃定的。沒有人說過路隻有這麼一條,有其他的方式存在不足為奇。”
“關於王旗,我們也是在不久前通過某些特殊渠道才發現了他。”
劉仙州緩緩說道:“簡單來說,這個人的意識本體是一個從明鬼境偷渡出來的明鬼,是中部分院內部那些意圖造反的明鬼們做出的一次反抗實驗。”
“他們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擺脫我們的控製?”
榮麓強行壓製住內心的駭然,讓自己的思維跟上劉仙州的話語。
“沒錯,畢竟這大明帝國泱泱億萬百姓,我們中部分院在其中不過是滄海一粟,如果他們真的變成了人,我們上哪裡去控製他們?就像現在一樣,我們明明知道內部有叛徒,卻還是難以分辨忠奸。到時候的局麵要比現在還要嚴峻上千百倍,就更加的無能為力。”
榮麓不假思索,下意識脫口而出:“明鬼境還在我們的手中!隻要捏住這個要害,不管他們變成什麼,都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榮麓你這個想法不能說錯,但是不夠全麵。先不說明鬼境有我們不知道的偷渡漏洞在。隻要他們證明這個方法可行,有太多的辦法可以讓明鬼境脫離我們的掌控,就算這個過程需要耗費千年百年,隻要有一絲可能,就足以讓他們趨之若鶩,奮不顧身。”
“不使用墨序工匠製造的軀體,轉而選擇以血肉為窄體,那這些明鬼就隻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怎麼可能是我們的對手?”
“可如果他們能夠破碎晉序,成為和伱我一樣的從序者呢?”
劉仙州的話語遠比這山間冷雨的寒意更深,讓榮麓的身體微微顫栗。
“到時候他們可以成為儒序、佛序、道序,成為三教九流中的任何人,同樣的出身和遭遇會讓他們無比的團結,用不了太長的年月,他們就能成長為一股不容小覷的實力。”
老人歎了口氣:“所以我才會說,他們有太多的辦法可以從我們手中奪回明鬼境。”
“我現在就去殺了那個叫王旗的人。”
沉默了片刻,榮麓從草麓前的門檻上豁然起身。
“殺他一個人,隻是治標,不是治本。死了一個王旗,還有下一個王旗,沒有任何作用的。要想阻止他們繼續探索,隻能將幕後人全部一網打儘。”
榮麓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當然知道殺王旗的意義不大,但想要將幕後之人挖出來又談何容易?
明鬼境的特殊性,讓他們這些墨序根本無法完全掌控生存在其中的明鬼。
雖然他們掌握著承載明鬼境的主機,單這這是相當於掌握了明鬼進出的主乾道。王旗的出現,已經表明了這些明鬼已經知道了其他的‘小道’存在。
至於炸了主機,徹底放棄明鬼境,將這些明鬼困死在黃粱夢境之中?
這個想法更是扯淡。
如今墨序的地位因為‘天下分武’的事情,本就大不如前。如果在放棄明鬼,那恐怕就不是一蹶不振這麼簡單了,很可能會因此分崩離析,徹底在三教九流中除名。
可如果放任明鬼境不管,隻抓幾個在現實世界中負責執行的明鬼,一樣是於事無補。
根本無法徹底鎮壓這些意圖反叛的明鬼。
念及至此,就連榮麓也不禁感到一陣茫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麵。
“你想過的這些辦法,我們都想過了。”
劉仙州似乎能夠洞悉榮麓心中的想法,輕聲道:“要想解決這次危機,不能來硬的,要來軟的。”
榮麓聽到這句話,頓時精神一振,屏息凝神,靜候老人下文。
“他們想要去實驗摸索,讓他們去,想要培育多少個實驗體都可以。隻是有一點,實驗的最終的結果不能是他們想要的,而是我們想要的。”
劉仙州從火爐中抽出那根熾紅的鋼條,對煆燒的程度頗為滿意,另一隻手拿起鐵錘,重重一砸。
鐺!
一聲鋼鐵顫音衝出草廬,衝入轟鳴的雨聲之中。
“隻要王旗破不了鎖,晉不了序,成不了從序者。那這些明鬼就永遠不敢反,也沒有那個能力去反,隻能繼續老老實實給我們當牛做馬。”
鐺!
榮麓喉頭一滾,“那為什麼您要讓我現在就去監視王旗,這會不會打草驚蛇?”
“想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那就太假。適當的壓力,能讓他們更加踏實,也會更加急切的想要看到最後的結果。”
鐺!
飛濺的火星落在榮麓的臉上,內心火熱一片的他,根本無暇顧及這點點的刺痛。
“榮麓,這場戲,我交給你來演,千萬彆搞砸了。”
老人聲如沉雷,與鍛打聲一同響起。
“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