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仙州見彭澤順坡下驢,避開自己的目光,也就不再理會對方,沉吟片刻後說道:“現如今跟這件事有關的人證都被殺了,想拿他們腦子裡麵的記憶當證據都沒可能了。如果拿不出有力的證據的話,想要澄清,有一些難度。”
“劉閥說到底還是新東林黨的主要成員,如果我們撇不清乾係,萬一劉謹勳那個老頭突然發瘋,到首輔大人麵前告我們一狀,那可就麻煩了。”
婦人用掌心揉了揉緊蹙的眉頭,“看來事到如今,隻有找出真正的殺人凶手了才能給劉家一個交代了。”
“舒葉你的想法跟我一致。”
劉仙州沉聲道:“而且真正的殺人凶手是誰,除了某些故意裝傻充愣,彆有用心的人之外,大家想必都已經心知肚明。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消息要通報各位。”
劉仙州抬眼環視四周,一字一頓道:“李鈞已經跟潛伏在中院內部的明鬼叛徒搭上了線。”
此話一出,不止是彭澤和舒葉的臉色驟變,就連始終未曾開口的中院院長墨孤煌也是眉頭一皺,終於開口問道:“仙州,你這個消息可靠嗎?”
“榮麓就是因此而喪命。”
劉仙州神情肅穆道:“李鈞在倭區受了蚩主很大的恩惠,甚至可以說是被蚩主救了一命。以他的行事作風,必定會讓中院血債血償。有這個動機在,那些明鬼叛徒找上他,隻是遲早的事情。”
彭澤甕聲甕氣說道:“追繳回首蚩主是孟席擅自決定的,根本就沒有通報我們其他的長老。而且現在他已經葬身大海,一命抵一命,李鈞還有什麼理由找我們的麻煩?”
“你活了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武序的人跟你講道理?幫親不幫理是刻進了他們裡的骨子惡習,要不是因為這一點,他們也不會把其他序列得罪的那麼慘,導致在天下分武的時候他們死了那麼多人。”
舒葉柳眉緊蹙,一臉擔憂道:“我現在擔心的是天闕的人也會摻和進來,那些老東西雖然對獨行武序有很深的門戶成見,但有幾個可是出了名的護犢子,萬一”
“不用萬一,天闕已經摻和進來了。”劉仙州平靜的接過話茬,說道:“天闕三傑之一的沈笠已經進了金陵,和李鈞,還有那些叛徒的試驗體一起出現在了獅子山下。”
“劉仙州,你到底還有多少消息瞞著我們?”彭澤不滿的嚷嚷著。
“這些消息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如果你把心思從課題中抽出一點放到院務上,早就已經知道了。”
劉仙州不屑的瞥了對方一眼。
“仙州,說說你的看法吧。”
主位上,墨孤煌投來目光。
從對方的視線中,劉仙州清楚看到了一絲夾雜的妥協和示弱。
在孟席死後,這個靠著給張峰嶽當牛做馬上位的所謂‘院長’,終於在糜爛的局勢麵前露出了自己無力的一麵。
“我的看法很簡單,第一步先安撫好劉家。這次劉家也並不是全然看不出這件事中的貓膩,要不然就不會隻是派人來索要賠償了,他們這麼做隻是為了讓麵子上過得去。我的意見是從兼愛所掌握的名單中挑選幾個不安分的墨序交給他們.”
“交幾個人出去當替死鬼沒問題,可劉家索賠的金額那麼大,這筆錢怎麼出?”
沒等劉仙州說完,彭澤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反駁。
“彭長老!”
墨孤煌低聲喝止,“仙州你繼續說。”
“等安撫好劉家之後,我們接下來自然就是騰出手來,全力解決李鈞和那些意圖造反的明鬼!”
劉仙州並指如刀,抬手橫斬身前。坐在他對麵的墨孤煌下意識躲開眼神。
這一幕被彭澤和舒葉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孟席雖然因為自己的自大而作繭自縛,但卻是製衡劉仙州的關鍵一環。
現在他一死,劉仙州在中院內再無掣肘之人,霸氣初現。
“那我們該怎麼解決?”
墨孤煌繼續問道,可劉仙州卻莫名的沉默不語,隻是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陰沉。
“出了什麼事了?”婦人一臉不安。
“我剛剛收到消息,朝天宮附近爆發了一場廝殺。”
“跟我們今天討論的事情有關係?”
劉仙州點了點頭:“動手的是天闕的沈笠,還有六韜的朱燼。”
“那個兵四處刑人?”
舒葉顯然也聽過朱燼的名字,連忙追問:“結果呢?”
“沈笠瀕死,朱燼被趕來的李鈞瞬殺。”
“兵序的人還是這麼喜歡找武序來證明自己,真快成執念了。他們也不想想自己的械心是以什麼為基礎,都不把原理搞清楚,就.”
彭澤不屑的冷笑一聲,臉色卻突然一變,驚呼道:“你說什麼,瞬殺?!那個出身南院,叫什麼馬王爺的近戰輔助型墨甲晉升三品了?”
“報告裡說的很清楚,他沒有著甲,是徒手。”
劉仙州橫眸看過去,“你能不能做到?”
他這句話倒不是在諷刺彭澤,而是作為墨序內專精武器開發的大師之一,彭澤在這方麵有足夠的發言權。
“我有一個課題組,專門是以各家序列出名的高手為假想敵,其中就有這個名叫朱燼的兵序。他的械心‘聖嬰大王’開發程度相當高,械心反哺的組織強度已經逼近四品墨甲極限,超頻之後催生的火焰溫度更是足以融化鋼鐵,戰鬥素養、精神意誌、機械配置各方麵都是接近完美,堪稱人形兵器。”
彭澤沉聲道:“在我們的推演中,朱燼已經是各家的序四中排名十分靠前的高手。如果連他都被徒手瞬殺,那我們在座各位對上這個李鈞,恐怕稍有不慎恐怕都會陰溝翻船。”
“跨序而戰,曾經是門派武序和老派道序的拿手戲碼,沒想到這兩條序列衰敗消亡之後,竟又有人頂替了上來。”
婦人左右看了一樣,“那現在怎麼辦,這個人是殺,還是不殺?”
“如果情報沒有什麼太大的偏差,那李鈞的實力已經足以比肩序三初期,而且是專精戰鬥的序列。對於這種人,要擊殺對方需要付出的代價是難以估量的。”
彭澤轉頭看向劉仙州,肅聲道:“所以我的建議是,和。”
“我同意彭長老的看法,我也建議以和為貴。”舒葉緊跟著說道。
墨孤煌似乎也有所意動,“我”
“和不了!”
一聲厲喝打斷了墨孤煌的話語,隻見劉仙州長身而起,雙手按在圓桌之上,微微前傾的身軀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來金陵就是為了報仇,想求和就隻能拿人命去送。”
劉仙州犀利的目光依次掃過眾人:“我們四個人,誰去給蚩主償命?是彭澤你去,還是舒葉你?沒有以和為貴,隻有他死我們活!”
無人應聲,一片死寂。
就連一直和劉仙州不對付的彭澤都閉嘴不語。
他知道劉仙州說的對,李鈞基本不可能和他們和解。
可除了求和之外,他竟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對付這個堪比序三的武夫。
在中部分院靠向儒序之後,如何防範和捕殺武序一直都是他研究的主要方向。
可越是深入研究,彭澤越發現這條序列的人難以對付,除非是清楚掌握對方的‘淬武’方向,有針對性的進行圍殺。
目前彭澤沒有看到戰鬥現場的畫麵,隻能從‘瞬殺’二字,推斷出李鈞應該具備十分恐怖的攻擊能力,要不然他無法如此輕易的斬殺朱燼。
可除此之外,李鈞的武學還有其他什麼特性,一無所知。
如此不嚴謹的貿然出手,隻會讓中院遭受巨大損失。
“就算不能和,我也建議先”
彭澤正要表達自己的看法,就被劉仙州擺手直接打斷。
“我們之前製訂的計劃已經失敗了,王旗現在已經消失在了我們的控製範圍內。而且以李鈞目前展現出的實力,會讓那些叛徒明鬼看到另一種造反的希望,如果再繼續等下去,我們隻會越來越被動。”
劉仙州冷聲道:“我的建議是立刻動手,馬上召回中院分布在南直隸各地的所有墨甲明鬼,包括不具備戰鬥能力的研發、醫療、後勤各領域的明鬼,集中控製起來。”
“這麼做不妥吧?畢竟有反心的明鬼隻是少數。如果因此把所有明鬼都控製住,這豈不是順了那些造反明鬼的心願,會那些原本不打算的造反也跟著起二心?而且我們把他們控製起來乾什麼?”
墨孤煌猶猶豫豫,一副舉棋不定的怯懦表現。
劉仙州已經懶得再看他一眼,徑直看向婦人問道:“舒長老,你手下的課題組不是已經研究出了如何清除明鬼自主意識的技術法門了嗎?”
舒葉緩緩道:“有是有可是清除自主意識之後,會讓明鬼失去繼續提升品級的能力啊。”
“兩相其害取其輕,現在已經沒有給我們猶豫的時間了。隻要中院能夠肅清叛逆,維持安穩,即便是廢掉一批明鬼也值得。”
劉仙州神情冷冽,“人怕死,這些活了兩世的明鬼更怕死。挑幾頭明鬼殺給他們看,那些不敢造反的明鬼自然就會消停下去了。”
墨孤煌問道:“劉長老,你準備拿哪頭明鬼殺雞儆猴?”
“兼愛所前期已經確定身份的叛徒,彭長老你手下的明鬼之一”
劉仙州看向麵色難看無比的彭澤,冷冷吐出兩個字:“鼇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