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道士哼哼唧唧道:“咱們廣信府從上到下那都是龍虎山的信徒,本來一片清清靜靜的道門祖庭聖地,卻混進來一群穿著禽獸皮的腐儒作威作福,道士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現在好了,終於落得乾淨了。”
“小道我聽說在帝國西南的成都府那邊,青城山的那些道爺們下手更狠!根本沒給這些貪官汙吏逃跑的機會,都是直接殺了了事,屍體就埋在青城山腳下,死的那叫一個慘。”
伍道士說起了勁,瞪著一雙小眼睛感歎道:“還是咱們龍虎山的仙長們心善啊。”
“那些官員沒人反抗?”
“誰敢?!”
伍道士冷哼一聲,傲然道:“咱們上饒縣雖然不比貴溪縣那樣就在龍虎腳下,可也算是挨著龍虎的腳趾頭,誰要是敢對仙長們有半點不恭,都不用仙長出手,我們這些徒子徒孫就能給他們超度了!”
“有伍道長您這樣的信徒,可真是龍虎之福啊。”
“能有龍虎,才是我們的福氣。”
伍道士低眉斂目,可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何人敢擅闖道衙?!”
一聲怒吼從窗外闖了進來,接著便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
“殺人了?!”
伍道士渾身肥肉猛然一顫,忙不迭側身貼著窗欞,隻露出一隻眼睛盯著外界。
謝必安巋然不動,蹙眉凝目,定定看著呼喊聲響成一片府衙,心頭沒來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不過片刻,府衙內的騷亂便歸於平靜。
“狂徒找死!狂徒找死!”
伍道士語氣凶狠,話音卻小如蚊吟,顫巍巍伸出兩隻手抓住窗戶,悄無聲息的關上。
“居士,咱們先暫避鋒芒,一會自然會有仙人下山誅殺這個猖狂邪魔!”
在窗戶即將合攏的瞬間,謝必安看到一個黑袍染血的身影緩緩步出衙門,手中還拖著一個生死不死的龍虎山道序。
樓上樓下,兩人遙遙對視。
“他身上的戾氣看來是壓不住了啊。”
謝必安苦笑搖頭,在伍道士勸阻的話語中轉身離開了精舍。
上饒縣外,一處錦衣衛廢棄多年的聯絡點。
匆匆趕回來的謝必安還沒進門,就聽到一個男人正帶著哭腔的求饒。
“我真的不知道,陽玄師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噗呲!
一顆被斬斷的人頭拋飛而起,被剛剛進門的謝必安揮手拍開。
破落院子內,一身黑衣的陳乞生坐在屋前的台階上,埋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腳下是一具還在抽搐的屍體,白色的血液從頸部巨大的傷口中不斷湧出。
明鬼長軍蹲在一丈外的屋簷下,向著轉頭看來的謝必安投去一個無可奈何的目光。
“我不是故意想打亂你的計劃,我隻是聽到龍虎山來人就控製不住自己。”
陳乞生抬起頭,雜亂的發絲垂在眼眸前,臉色蒼白如鬼,輕聲道:“抱歉。”
“用不著道歉,反正我的計劃也沒什麼進展。”
謝必安在心頭默然長歎一聲,指著地上的道序屍體,強顏笑道:“問出什麼了嗎?”
陳乞生隨後說出的消息,跟謝必安在精舍中打聽到的相差無幾,隻知道是龍虎山突然派出了大量道官,接管整個廣信府所有轄縣的府衙。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有用的消息。
“在這個時候我們殺了上饒府衙的道官,龍虎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謝必安話音頓了頓,將原本準備說出口的‘此地不宜久留’吞進肚子裡,改為說道:“要不我們試試想辦法抓住他們派來支援的道序?”
“算了吧。”
陳乞生吐出一口濁氣,眼眸的那股不受控製的殺氣終於褪去。
“廣信府畢竟是龍虎山的基本盤,他們的支援會來的很快。而且他們一直都在暗中防備著我們,這次我暴露了行蹤,接下來恐怕來的不會是什麼小角色。”
看到陳乞生終於恢複了清明,謝必安不由送了口氣。
“那先換個地方吧。”
“怎麼我們剛到就要準備跑路?用不著這麼慘吧。”
謝必安驚喜回頭,就看到雙手插兜的鄒四九晃蕩著肩膀走了進來。
“牛鼻子,你這是又乾什麼蠢事兒了?”
陳乞生的目光直接忽略的鄒四九,定定看向跟著進來的李鈞。
“怎麼先來這裡了?”
“明妃擔心伱這麼會出事,所以先讓我們來江西”
李鈞垂眸掃了四周一眼,咧嘴笑道:“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啊。”
“小白,陳乞生這小子是咋的了?怎麼一副死了.”
在謝必安無奈的目光中,一向口無遮攔的鄒四九猛然咬住話頭,抬手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
“怎麼會變成這樣?”
鄒四九瞥了眼遠處並肩坐在台階上的李鈞和陳乞生,一把攬住謝必安的肩頭,低聲問道:“是不是傷到腦子了?”
謝必安根本懶得理會他,看向沈笠問道:“這位是?”
“沈笠,門派武四,咱們新入夥的兄弟,你們李百戶目前麾下的頭號打手。”
“想必閣下就是倭區犬山城總旗謝必安吧?”
沈笠拱手笑道:“來的這一路上經常聽到鈞哥提起你和另外一個叫範無咎的兄弟,倭區的事兒你們乾的是真漂亮,在下我佩服!”
“沈兄客氣了。”
相較於沒有正形的鄒四九,這位名叫‘沈笠’的武夫給謝必安的感覺要穩重不少。
可這個感覺僅僅隻是持續了片刻,就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鄒,那哥們誰呀,這一身殺氣是真重啊。”
沈笠的腦袋貼著鄒四九,兩人嘀嘀咕咕。
“他就是陳乞生。”
“老派道序?!”
“夠稀罕吧?他在江戶城的時候為了鄒爺我,一把扯下了自己脖子後的靈竅,和從小培養他的龍虎山徹底反目,單人單甲砍死了一個天師府的張家人。”
“兩肋插刀,果然好兄弟!一會介紹我認識認識。”
“現在時機不太合適,我勸你最好躲他遠點。”
“為什麼?”
“我剛剛給老陳算了一卦.”
“什麼結果?”
“大凶。”
“你是不是隻有這一個卦?”
“你要是不信就去試試。”
就在兩人扯淡之時,坐在台階上的李鈞突然站了起來,邁步朝著門外走去。
“鈞哥你乾什麼去?有事兒交給我辦啊。”沈笠見狀連忙問道。
李鈞頭也不回道:“這次不用,我去守株抓幾隻兔子,很快就回來。”
“嘶”
鄒四九看著李鈞的背影倒吸一口冷氣,抬手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道:“難不成鄒爺我的卦又算偏了?大凶不是咱這邊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