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娘的鬼了,回頭我再升級升級。”
宛如深海倒扣的天穹,濁浪翻湧,天色越來越陰沉,雲層越來越低矮,好似下一刻就要垮下來,將整個上饒縣全部淹沒。
空無一人的長街上,有窸窸窣窣的祈禱聲從周圍的房屋中傳來,交織彙聚,越來越大,最終沸反盈天,如同有千百人在李鈞的耳邊禱告上蒼。
宏大的誦經聲中,天上的星辰投下一柱明光,打在深坑之中。緊接著一名貌容清雋,鶴氅紫冠的中年道人邁步從坑中走出。
“天師府何人?”
李鈞望著走來的道人投影,朗聲問道。
“龍虎山,張崇源。”
道人淡淡說道:“很多年沒在廣信府見過武序的人了,你就是最近那個名聲鵲起的獨行武序吧?是叫李鈞對吧?”
還挺狂。
李鈞咧嘴一笑,朝著張崇源挑了挑下巴,“怎麼真身不來?”
“所以你現在還有機會活命。”
張崇源拂袖一揮:“放了清溪,自斷一臂,我可以不追究你擅殺龍虎山道官一事,準你滾出廣信府。”
噗呲!
一蓬白色血水灑落地麵,被舉在半空中的張清溪身體不斷抽搐,腹部豁然洞開一個巨大的窟窿。
李鈞揚手將張清溪的道基扔到張崇源的麵前,側耳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武序餘孽.”
張崇源腳步一頓,眼中浮現冷意,“我知道你為什麼而來,不過這是龍虎山的家事,你還沒資格出頭。讓陳乞生那個逆徒上山見我,我自然會給他主持公道。”
砰!
械手五指猛然合攏,指縫間血泥迸濺,一具無首屍體噗通一聲掉落在地。
在馬王爺的封鎖下,張清溪根本沒有鏈接黃粱洞天的機會,就此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原本我還打算拿他釣點人出來,但現在我沒這個興趣了。”
李鈞笑道:“這個頭我出了,你能如何?”
風聲呼嘯,星辰閃動。
仙人一怒而天地變色,張崇源臉皮微微抽動,眸中目光肅殺而冰冷。
“自找死路。”
道人前踏一步,一股凜然殺機從天傾瀉而下,將李鈞死死鎖定。
“你們這玩意兒我見的多了,想用它轟死我?我勸你還是是省省吧。”
李鈞嗤笑,突然臉色一沉,冷聲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對陳乞生?”
“為宗門奉獻,是他應儘的義務。”張崇源語氣一副理所當然。
“老子他媽真是多餘問這句廢話。”
李鈞搖了搖頭:“以前就沒人說過你們的腦子有問題嗎?連自己人也害,那還出來招什麼門徒?你們張家人自己找個深山老林呆著不就行了?”
“憑你一個武四薪主,還沒資格指摘龍虎山!”
轟!
雷霆轟落,卻被衝天而起的墨甲一刀劈碎。
慘白的光芒在頭頂潰散,依舊蓋不住李鈞眼中燃起的火焰。
“我在重慶府第一次遇見陳乞生的時候,他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背心,上麵印著你們龍虎山的道徽和文字。他不止不覺得寒磣,反而當成是寶貝一樣,從來不換。”
“他拿那座山頭當家,拿你們當自己人,你們拿他當什麼?”
轟鳴不斷,浮空的墨甲抽刀斬雷。
斷壁殘垣,神仙和武夫劍拔弩張。
“你又拿他當什麼?彰顯忠義的工具,還是收買人心的傀儡?你做的這些事,門派武序早就做過了。”
張崇源輕蔑道:“像陳乞生這種忘卻師門仇怨、愚昧無知的廢物,根本不配成為龍虎山門人,本君遲早親手清理門戶!”
“張口神,閉口君。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啊?!”
李鈞雙目怒睜,墨甲如流星從天落下,眨眼間裹覆全身!
狂暴巨雷緊隨而至,卻被暗金色的拳頭直接轟成粉碎。
李鈞身影浮空而起,雙目與張崇源平視。
“你要清理門戶,我要上門尋仇,那大家都彆說廢話了,拉開架勢乾就是了。”
“不自量力。挑了幾個小勢力,你就覺得自己有本事撼動龍虎山?可笑至極!”
張崇源冷喝出口,周遭喧鬨的誦經聲忽然一滯。
緊跟著長街兩側緊閉的房門齊刷刷洞開,一道道身影快步走出,或是壯年男女,或是老者稚童,一張張迥然不同的麵孔,嵌著同樣憤恨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李鈞。
“龍虎之威,豈容邪魔挑釁!速速伏誅!”
聲浪伴隨著雷音,形成浩大的威勢壓向李鈞。
“怎麼的,比誰人多嗓門大?”
吊兒郎當的聲音從遠處飄來,鄒四九跨坐在一塊招牌之上,對著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揮了揮手。
“沒看這兒天都黑了?麻溜滾回去睡覺吧。”
滿街信徒晃動倒地,酣然入夢。
“好霸道的龍虎山啊。以前武序把你們祖師踹下神台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這麼囂張?”
黑袍箭袖的武夫沈笠斜靠著一處門扉,雙手抱胸,神情跋扈。
“張崇源!!!”
錚!
一把長劍呼嘯射來,卻被李鈞橫臂抓住。
“老陳,彆著急。”
李鈞指間夾著一根紙煙,右手一震,翻湧的火焰纏上劍身,以劍點煙。
跳躍的火光中,長軍拳頭大小的身影蹲在劍柄位置,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著對麵的大天師。
“呼。”
一口煙氣噴向幾乎與李鈞麵對麵站立的張崇源。
“在山上好好等著,踩不下這顆龍虎頭,掀不了你們祖師堂,我李鈞白走武序,白當這個薪主。”
“本君等著你們。”
張崇源目光掃過故作害怕的鄒四九、抱胸冷笑的沈笠,掃過表情猙獰的陳乞生,最終定定落在李鈞的眼底。
投影消散,夜色褪去,明亮的陽光洞穿堆積的雲層,再次照亮整座上饒縣城。
“鈞哥,要不”
陳乞生走到李鈞身後,輕聲開口。
“你現在就是讓我走,我都不會走了。所以其他的話,老陳你就彆說了。”
李鈞打斷了陳乞生的話,轉身拍了拍對方的肩頭,“在倭區那樣的絕境裡我們都沒怕過,一座龍虎山難道就把你嚇著了?沈笠!”
“在。”沈笠高聲應道。
李鈞說道:“通知天闕,一支內功注入器換一階段儀軌,他們有多少我要多少。”
“沒問題,不過這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沈笠咧嘴一笑,接著低頭看著麵前的空氣自語道:“要做事兒了,鼇虎你他娘的還不趕快過來?”
“神棍。”
“什麼神棍,要喊鄒爺!”
招牌上,鄒四九長身而起,挺背昂頭,兩手擦過鬢角。
“通知明妃,讓她暫緩寒山寺的事情,立刻動身來廣信府。你們兩人一組,分赴各縣,專殺龍虎山上下來的道官。”
李鈞冷笑道:“他們不是罵我們是匪嗎?今天我們就讓這些高高在上的道爺們也嘗嘗遼東盧寧吃過的苦頭。”
這是要多點開花,把整座廣信府掀翻的意思啊!
這麼看來那個凶卦算的原來不是咱們這兒邊啊?!
鄒四九暗自咋舌,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忙聲問道:“那老李你呢?”
“我?”
李鈞鼻間噴出兩條煙龍,“當然是獨行,單刷一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