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懼會讓人滋生出無法抵抗的渴望和貪欲。龍虎山為了掌握武當老派修士的力量,並沒像其他勢力那樣循序漸進的摸索實驗,而是傾儘了整個山門的力量進行實驗,人口基本盤誕生的整整一代人的修道種子和大量的物力財力被消耗在這個過程中,可得到的結果卻讓張家人大失所望。等他們醒悟過來的時候,龍虎山已經被其他道門勢力甩在了身後,曾經的道家祖庭,淪為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
“如果真如你所說,為什麼我的師傅能夠成為道四.”
“你仔細想想,玄鬥天師的道四和你一樣嗎?我說過了,那是被修改之後的錯誤方式。”
陽龍感歎道:“權限是捷徑,也是樊籠。你的無心插柳的舉動,卻讓你頓開金繩、扯斷玉鎖,陰差陽錯走上了正確的道路,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所以新就是新,老就是老。本質的差彆讓這兩條路徑不能共融,也不能互通。”
陳乞生自此終於明白了所有的是前因後果。
“沒錯。道基溫養神念,神念反哺道基,這是道序的修煉方法。可黃梁洞天的出現,神念如同脫韁的野馬,令人震驚的提升速度讓新派修士徹底沉迷其中,促使他們放棄了所有滋生欲望的感官和血肉,來換取更長時間的夢境輪回。可這麼做的結果,就是暴漲的神念再無法和進化滯後的孱弱道基進行匹配,因此新派修士之中走火入魔的人越來越多。”
陽龍的話音突然激昂起來,癲狂吼道:“他們都錯了,再真實的黃粱夢境,也比不上真實世界的萬分之一。修道一途從來沒有捷徑可走,黃梁夢境不是機緣,而是一場劫難!是一個能夠將道序徹底毀滅的陷阱。”
陷阱?
陳乞生蹙著眉頭,道序是黃梁夢境建立的主導者之一,也是最大的受益者。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幕後之人會是誰?
層層揭開的帷幕之後,出現在陳乞生眼前的卻是更加濃重的迷霧。
“趙師兄”
陳乞生長身而起,拱手抱拳,神情鄭重道:“不知道師兄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陽龍說的這些話,對於陳乞生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已經不是簡單的解惑,更像是一場授道。
陳乞生不是一個無功受祿的人,恩怨分明才是他的本性。
“門派武序還有天闕,可武當卻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徹底灰飛煙滅,我還需要你做什麼?”
陽龍語氣蕭索:“我就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當年在宗門生死存亡之際我選擇了臨陣退縮,現在也不會將那些我自己不敢麵對的事情強加在你的身上。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隻是想為真正的老派修士做一些事情,這樣我心頭的罪孽也算是減輕了一些。”
“或許玄鬥天師也看出了些什麼,所以他給你取名乞生。”
陽龍幽幽一歎:“師弟,道途漫長,你多保重。”
話音落地,伍道士宛如斷線傀儡,眼中神光褪去,退入角落之中。
“你覺得這個趙衍龍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房門邊,袁明妃依靠著門框,靜靜看著陳乞生。
“九真一假。”
陳乞生吐了口濁氣,說道:“關於新老道序的內容是真的。”
“那‘一假’是什麼?他並不是單純的想要做些事情贖罪,而是想要放長線釣大魚?”
“不。”
陳乞生起身走到精舍密室的窗邊,眼眸中倒映出上饒道宮的殘骸廢墟,“這一假,是趙衍龍並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有可能,否則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冒如此大的風險聯係你。”袁明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袁姐,龍虎山派出的道官現在在什麼地方?”陳乞生突然問道。
“目前臨時駐紮在城北蒼鬆觀。”
袁明妃說道:“根據鄒四九探查的情報,這一批道官的領頭之人,你可能會認識。”
“誰?”
“現任的龍虎山天師府提舉署監院兼鬥部主官,陽宗。”
陳乞生仰頭望向天空,雙目直視著逐漸偏西的日頭,嘴角緩緩勾勒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我跟他,確實是很熟悉。”
“一名地仙前五十位的頂尖道四,兩名疑似道三的封存天師,外加一群龍虎九部的精銳老李,看來這次你算是徹底惹怒那位大天師了,居然派出這麼豪華的陣容來誅殺你這個武序邪魔。”
馬王爺分析道:“上饒、玉山、弋陽、貴溪、永豐,廣信府這塊人口基本盤內一共五縣。上饒是陽宗帶隊,張崇源將他推出來,很明顯就是個誘餌,身邊至少得有一名道三吧?永豐縣沈笠已經試出來了,是三名龍虎九部的主官。貴溪又是龍虎山的山門所在,是張崇源親自坐鎮。”
“那照這麼看來,玉山和弋陽這兩個地方,要麼是一名道三在埋伏,要麼是那個名為張清羽的玄壇殿監院了?”
“沒看出來啊,馬爺,你什麼時候腦子變得這麼好使了?”
一株山巔青鬆,李鈞站在樹冠之上,俯瞰著山下的弋陽縣城,嘴裡打趣說道。
“男人行走江湖,靠臉隻能吃一時,有勇有謀才能吃一世。馬爺我平時隻不過是懶得去動腦,真要認真起來,袁明妃都得甘拜下風。”
“這麼厲害?”
“那是當然。”
“那比起張峰嶽如何?我可是稀裡糊塗幫他打了不少次白工,現在想起來依舊恨得牙癢癢。”
李鈞揶揄道:“要不您老幫我陰他一次?”
“什麼陰一次?這就是你小子的不對了,他張峰嶽什麼年齡?快兩百歲的老古董了!你沒事跟他計較什麼?懂不懂什麼叫尊老愛幼,吃虧是福?”
馬王爺哼了一聲:“你小子少在這兒調侃人,你也就是武序,你要是明鬼,就知道馬爺我以前到底是什麼樣的風雲人物了。”
“知道,雄鷹一樣的男人嘛。”
李鈞笑道:“那要不要賭一次,現在玉山城裡是張清羽,還是那名‘希字輩’的道三?”
“賭什麼?”
“誰輸誰付錢?”
“行啊,沒問題。正好有段時間沒去實操了,我這一身驚天泣鬼神的技藝恐怕都有些生疏了,正要去重新溫習溫習。”
“你年齡大,你先選。”
“我選張清羽!”
“確定?”
“確定。”
“那你就等著給錢吧!”
李鈞哈哈一笑,雙臂張開,從山巔一躍而下。
“什麼意思?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有情報了,在這兒陰我老人家是吧?”
氣急敗壞的喊聲衝出盔中紅眼,飄散在鼓噪的狂風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