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血肉因果
第591章血肉因果
所謂的因果城,其實並沒有類似城牆、樓宇、道路這一類的建築設施。
當李鈞看到一片茂盛至極,占地不知幾許的青稞地之時,被俘虜的桑煙佛序雲日告訴他,這裡就是因果城的外圍。
更加令人詫異的是,雲日說這裡原本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戈壁。
而此刻的野蠻生長的花草,全都是因果城的特異所致。
隻是這座城市停留在某個地方,隻需一夜之後,那裡便會生長出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海洋。
所以如果在番地遇見這樣突然出現的神跡,不必驚慌。
因為這不是危險,而是機緣。
證明因果城就在不遠處。
當然,這是對於雲日這樣的番地佛序而言。
對於普通的番民,這裡就是一片會吃人的草海。
鉛灰色的陰翳天空下,大雪依舊在肆虐。
大片大片的青稞在凜冽寒風中如浪潮般湧動,四道裹著紅色僧袍的身影在其中逆浪前行,異常顯眼。
雲日頂著一張麻木死寂的臉,邁著僵硬的腳步走在最前方。
時也好,命也罷,她現在已經徹底放棄了求活的念頭,隻希望自己在幫身後這群明人辦完事後,那具恐怖的甲胄能給自己一個痛快的解脫。
草海遼闊,漫無邊際。
隨著一行人的逐漸深入,周圍青稞生長的高度竟還在不斷拔伸。
如同一條不斷上漲的水位線,漸漸沒過了頓珠的頭頂。
與此同時,頓珠感覺一股奇怪的燥熱正在從自己的五臟六腑中不斷湧出,渾身感覺又麻又癢。
像是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正在體內快速滋生,要不了多久就會破體而出。
頓珠強忍著這股不安和恐懼,死死捏著十指,咬著牙竭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怪不得你覺得自己會活不下去,遇見事兒都這麼死撐怎麼可能死不快?獨行不是孤膽,能打就往死了弄,不能打就撒丫子快跑,混武序也要用腦子的。你啊,要學的東西還太多。”
李鈞右手落在頓珠的肩頭,一道勁力從指間流出,眨眼間覆蓋了對方紅袍下的身體。
勁力衝刷下,體內怪異的感覺瞬間消散無蹤。
頓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露出一臉感激的笑容。
對於自己這位老師,頓珠是發自心底的感恩。就是對方身上那股壓迫感實在太強烈,讓他不太敢跟李鈞多說話。
“這地方有點古怪啊。你感覺到沒有?”
李鈞轉頭看向張嗣源,後者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感覺到了,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催生我們的血肉器官,想要催生點什麼東西出來。不過,好像隻有我們受到了影響,對於佛序倒是很友好。”
張嗣源的感覺比李鈞更加清晰準確,隻見他伸手拽下手邊的一穗青稞,碾動著膨脹到足以拇指大小的誇張穀實,口中嘖嘖稱奇。
“不得不說,這些農序還真有幾把刷子,像這種甄彆身份的方式,我走南闖北還是頭一次見。鈞哥,你說人在這裡呆的時間長了,會不會真就變成了一株青稞?”
話音剛剛出口,張嗣源自己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古怪。
周圍搖晃的植株在他眼中,仿佛真變成了一個個身穿綠裳的人,正張開雙臂,前呼後擁向他圍攏而來。
“不會真他娘的這麼晦氣吧?”
張嗣源暗罵一句,連忙丟了手中的青稞。
就在這時候,走在前方的雲日突然腳步一頓,低聲道:“幾位大人,因果城的使者來了。”
李鈞聞言不禁微微皺眉,和張嗣源對視了一眼。
雖然武序和儒序都不是特彆擅長感知和偵查的序列,但是以他們兩人現在的實力,尋常人物要想瞞過他們也不容易。
但此刻,李鈞和張嗣源分明都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反倒是僅僅隻有序五的雲日能夠感覺到對方的位置,這就有些過於反常了。
難不成是這片草海能夠屏蔽其他序列的感知能力,隻有佛序的佛念能夠施展無礙?
生長的密不透風的青稞如人一般向左右散開,露出一個奇怪的人影。
來人頭上戴著一頂鬥笠,身披蓑衣,褲管卷起,赤著雙腳,露出的皮膚泛著常年耕種曬成的古銅色。
完全一副前明時期大明帝國中農人耕夫的標準打扮。
“見過使者,在下是桑煙佛祖座下的雲日寺主,此次前來是為了換取成熟的因果算力。”
雲日姿態放得很低,語氣恭敬,向對方表明了自己身份。
“造訪因果城的人,都是為了換取想要的東西。”
農人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鬥笠微抬,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眸,打量著站在雲日身後的李鈞等人。
“你這次帶來的交易品是什麼?我醜話說在前麵,現在番地風聲很緊,兌換的標準自然不能跟以前相提並論。如果隻是些普通貨物,那寺主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這個我當然明白。不過我這次帶的可是少見的珍品,絕對能讓鄭城主的因果樹滿意。”
早就有所準備的雲日,此刻對答如流,抬手示意。
“過來,先讓使者大人看看你的成色。”
裹著一身紅袍的張嗣源主動上前,抬手摘下頭上的兜帽,動作僵硬,兩眼無神,把被人操控的傀儡模樣演的惟妙惟肖。
“這個人是貨真價實的儒序門閥成員,序位不低,而且在大明中還有官職在身,是我冒著極大風險搶來的。”
此刻身份是護法神的李鈞在一旁看著熱鬨。
這個張家兒子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隻會‘射’藝,但實際上懂得東西還不少。
起碼從那個農人發亮的眼睛能夠看出,他的偽裝並沒有被對方所看穿。
農人收斂眼中的異樣,語氣平靜道:“寺主,貨物的價值到底有多少,不是用嘴巴說的,要種進土裡了才知道。”
“那是自然。”雲日連連點頭。
“既然決定要換,那寺主就請跟我來吧。”
農人轉身引路,帶著眾人在青稞海中繼續前行。
或許是雲日的身份低微,一路上,這個所謂的因果城使者並沒有理會她的刻意攀談,自顧自的走在前方。
倒是李鈞察覺到腳下的地麵正在以一個微小的幅度不斷向下傾斜,像是在朝著地下前進。
就這樣穿行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眾人頭頂的天空已經被密密麻麻的荊棘藤蔓所占據。
詭異的是,這些藤蔓植物並非凝固不動,反而如蛇攀行流動,彼此往複交錯,看的人頭皮發麻。
到了這裡已經聽不見風雪的肆虐聲,刮骨寒風也被騰騰熱氣所取代,溫度之高,竟讓人感覺置身於夏日烈陽的照射之下。
李鈞觀察著周遭的古怪,心頭不禁冷笑。
這個勞什子的鬼地方哪裡算什麼因果城,分明就是他娘的一個巨大的人造溫室。
“農場到了。”
眾人跟著農人停下腳步,眼前卻是一麵藤蔓交織組成的牆壁。
隻見農人抬手一揮,藤蔓宛如活物,朝著四周遊走退開。
視線程然一清,李鈞舉目望去。
整個農場縈繞在一片霧氣之中,隱隱可見大片大片綿延不絕的肥沃田畝。
而栽種在其中的,卻是一種李鈞從未見過的奇怪作物。
這種作物的外形和玉米有些相似,不過莖杆的寬度卻要粗上十倍有餘,高度也超過了一丈,通體呈現罕見的鮮紅色澤,遠遠看去,好似一根根燃燒的火柱。
田畝間的阡陌道上有稍許身影,在一株株奇怪作物前停步打量,像是在篩選自己心儀的目標。
“一段時間沒有來,鄭鋤大人的農場倒是越來越興旺了。”
雲日並不是第一次來因果城,並沒有被眼前這壯觀的場景震撼太久,笑著開口道。
“寺主過獎了。”
農人微微欠身,“既然寺主你是熟客了,那對因果城的規矩應該很清楚,我就不過多囉嗦了。接下來伱就自行挑選吧,在下告辭。”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離開,走入一麵荊棘牆壁裂開的縫隙之中。
“他娘的,我怎麼感覺這地方這麼瘮得慌?”
張嗣源低聲自語一句,隨即催促呆立不動的雲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