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姑娘吉央
第597章姑娘吉央
隨著地緣的死亡,盤坐在泥潭中的屍體紛紛化為血水滲入淤泥之中。
那棵人軀組成的樹木根連根拔起,枝葉凋零枯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消散。
塵歸塵,土歸土。
鄒四九仰麵躺在浮島上,除了臉色蒼白、滿眼疲憊之外,其他地方倒看不出任何傷勢。
黃粱交戰就是這樣,無論是輸是贏,都不會見血。
其中到底有幾多凶險,隻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怎麼是這個模樣,瞪著兩顆大眼珠子,看著怪瘮人的。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就剩最後一口氣了吧?”
陳乞生一屁股坐到旁邊,打趣道:“有沒有什麼未了之事?放心說,大家兄弟一場,我保證幫你辦到。”
“我算是明白你們老派道序為什麼會眾叛親離了。”
鄒四九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道:“不管怎麼說,鄒爺我這次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我也不奢望你能感恩戴德,從此給我當牛做馬,但好歹得說幾句好聽的吧?”
“沒問題,回頭我就把你猛犬下山的事跡宣揚出去。”
“臭牛鼻子,你再提那事兒,小心我跟你翻臉啊!”
陳乞生哈哈一笑,隨即站起身來,神情鄭重,對著鄒四九拱手抱拳。
“這次多謝鄒爺出手相救。”
鄒四九微微皺眉,不滿道:“就這麼簡單?”
陳乞生會心一笑,朗聲道:“鄒爺,猛!”
“嗯,這下算是舒坦了。”
鄒四九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抹意猶未儘的笑容,給人的感覺竟像是想把地緣救回來再殺一次。
“農序社稷.我們之前確實是小看這些人了啊。”
陳乞生抬眼環顧一片狼藉的山穀,嘴裡感慨道。
“窮山惡水出刁民,山河動蕩出妖魔。這些農序兩者都占,又邪性,又難纏。”
鄒四九深有同感,“而且,他們的野心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
“瞧出了點門道?”
“可不止是門道,連我手裡的飯碗都要被他們搶走了。”
鄒四九仰天長歎一聲:“新黃粱啊.能想出這個技術法門的人,真是他娘的邪了門了。”
誠然,在廣信府挫敗龍虎山之後,陳乞生等人的心態都或多或少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雖然不至於是目空一切的程度,但確實有幾分‘窮人乍富,挺胸凸肚’的味道。
可這場五欲山穀之戰,算是徹底打醒了兩人。
如果不是陰陽序在地緣的夢境之中動了手腳,如果不是鄒四九手裡還藏有一招壓箱底的‘天地同壽’,那他們今天毫無疑問都要栽在這裡,淪為地緣農場中的養料。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道理放在序列之上一樣適合。
陳乞生問道:“能不能看出來有多少隻黑手藏在背後?”
“陰陽序東皇宮肯定不用多說了,這次要是沒有他們,咱們現在已經死透了。”
鄒四九掰著手指頭數著:“佛序肯定也有,不然如果是我熟悉的黃粱夢境,像你這樣的純粹血肉不會那麼輕易中招。”
說到這裡,陳乞生想起了之前盤坐在湖底的佛序屍體。
雖然不知道被泡了多久,但從他們的穿著打扮還是能看的出來,都是番傳佛序的人。
陳乞生沉吟片刻,問道:“伱覺得漢傳佛序會不會也在這裡麵插了一腳?”
“可能性很大,帝國本土那些和尚,可比這些喇嘛陰險多了。”
鄒四九沉聲說道:“不過他們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暫時就不知道了。他們現在看起來像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擺出一副隔岸觀火的架勢。但要說他們對番傳佛序做的事情毫不知情,我是不相信的。”
如今整個番地,光是擺在明麵上的勢力就有儒序新東林黨和番傳佛序。
在暗處,還有陰陽序的東皇宮和農序的社稷,極有可能還有漢傳佛序在伺機而動。
至於道序,現在看起來貌似是忙於內鬥,無暇他顧。
可要知道,‘黃粱’對新派道序而言可是立足的基礎,是真正的根基所在。現在有人想刨他們根,怎麼可能坐以待斃?
再算上李鈞一人便能代表的獨行武序,整個大明帝國三教九流竟有近一半都聚集在了這片高原之中。
“這就是一潭吃人的渾水。”
鄒四九言簡意賅,給當前的局勢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與之相比,他們之前經曆的種種爭鬥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但不約而同,陳乞生和鄒四九臉上都沒有表露出任何退縮的意思。
不單單是因為見不慣這些人的所作所為,更是因為這場亂局與他們休戚相關。
現在選擇抽身離開,固然可以保證暫時的安全。
但以後等著他們的,就將是彆人的清算。
退一步得來的可不是海闊天空,隻可能是斷崖絕路。
就在兩人談話間,袁明妃的身影也出現在孤島上。
“袁姐你”
陳乞生關心的話剛出口,就感覺腰間被人捅了一肘。
“袁姐一看就知道沒問題,你小子就彆瞎擔心了。”
鄒四九從地上躥了起來,手臂圈著陳乞生的肩膀,朝著袁明妃遞過去一個放心目光。
“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隻是沒想到會成為彆人下手的破綻。”
袁明妃無奈苦笑,看向鄒四九正色道:“這次多謝鄒爺你了。”
“都是一家人,這麼客氣乾啥。”
鄒四九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揚手將一個形如石子的東西拋給袁明妃。
“從那王八蛋的身上搞到個東西,袁姐你應該有用。”
物件入手,袁明妃拖在掌心,仔細打量。
這東西隻有拇指大小,顏色明黃,看著跟佛序中常見的舍利子有幾分相似,但入手的觸感卻是截然不同。
傳統的舍利子隻是一截蘊含序列基因的骨頭,而鄒四九從地緣身上找到的這個東西,更像是一顆種子,一塊血肉。
或者說的更準確,是一種處於休眠狀態的特殊器官。
袁明妃心頭了然,正是這個東西正在取代她如今所走的道路。
“這就是佛序的新路徑嗎.”
在袁明妃垂眸沉思之時,鄒四九拉著陳乞生躲到一邊,輕聲嘀咕。
“老陳,你說鄒爺我這次大殺四方,男人味濃的簡直嗆鼻子,可為什麼守禦會躲著不見我?你幫我分析分析,這是咋回事兒?”
“會不會是受傷了?長軍也是這樣,要死不活的。”
“你那個色胚可就彆提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兩坨肥肉就差點把他溺死在夢境裡。”
陳乞生琢磨著鄒四九的目光,試探著說道:“會不會守禦是不好意思見你?”
鄒四九眨巴著眼睛,期待問道:“那為什麼會不好意思?”
“因為.”
陳乞生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說道:“因為她被鄒爺你的英雄救美感動了!”
悄然間,一道纖細的身影浮現鄒四九身後,紅發下是一張掛著兩片晚霞的臉。
眼眸中秋波流轉,似嗔似怒。
鄒四九背對守禦,衝著陳乞生悄悄豎起一根大拇指。
還得是我道爺,辦事兒就是上道!
烏斯藏衛,那曲城外,臨時行營。
負責和那曲金廟談判的孫姓官員躬身站在書房外。
“大人,內閣最新消息。”
劉謹勳躺在搖椅之中,慢條斯理的翻了一頁書。
“念。”
“近日,佛序靈山中召開了一次佛前會議,以寒山寺為首的漢傳佛序表示新東林黨貿然進入番地的行為,是對整個佛序的挑釁。他們願意擯棄漢番兩脈之間的嫌隙,派人協助番傳佛序共同抵禦外敵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