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夢澤要想強行埋下這些伏筆,需要付出的代價恐怕大的駭人。
“四九,快走!”
一聲急促的低呼在心頭響起。
這是守禦的聲音,鄒四九瞬間便認了出來。
她竟然沒有被排擠出夢外?!
鄒四九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回話,就發現街麵上突然安靜了下來。
一瞬間,原本各做各的路人們,都停下了嘴裡話和手中事,站在飛揚的大雪之中,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了站在屋簷下的鄒四九。
這一照麵,鄒四九渾身汗毛陡然直立,眼前這些人哪裡還有半點人樣?
它們或露出猙獰的死相,或是乾癟如枯屍,或是渾身掛滿了多餘的臟器和血肉,與妖無異。
這些農獸瞪大了血紅的眼睛,凶惡且貪婪的視線落滿了鄒四九身體的每一處。
鄒四九此刻後知後覺,恍然大悟,原來巫祠最大的優勢並不是‘人和’,而是‘天時’。
對方提前比自己要早進入這座夢境,已經種植出了數量驚人的農獸!
“鄒四九,趙夢澤對你給予如此高的厚望,覺得你可以救他的命。可惜他眼光不好,你也不過如此。”
鄒四九循聲看去,在潮水般的農獸群中,站著的是一身白衣,神情冷傲的巫祠冬身。
不止如此,她身邊還站著兩個隻有衣著顏色不同,長相卻是一模一樣的人。
赫然正是之前死亡的夏和秋兩個人格!
“這些農序到底都是些他媽的什麼怪物?”
鄒四九眼神一凝,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看來在夢境中失敗的她們,並沒有真正的死亡。
或者說隻要本體還有一條命在,她們就能通過某種手段補充新的性命。
“山河易改,四季永存。”
巫祠冬身似乎看出了鄒四九眼中的震驚,語氣輕蔑道:“伱們陰陽序講究從命而為,順天而行,有什麼能力跟我亙古不變的四季爭鬥?”
饑渴的獸群圍而不逼,似乎是自己的主人還有話說。
“鄒四九,你知不知道之前我浪費時間跟你們玩了這麼久,其實隻是想借你和趙夢澤的手來確認兩件事?”
“有屁就放,還裝模做樣問什麼問?老子不想聽,難道你就不說了?”
鄒四九不屑道:“現在刀在你手裡,你要是想羞辱我來找回麵子,行,放馬過來,老子受著。”
巫祠冬眼神睥睨,臉上冰冷的表情並沒有因鄒四九的跋扈態度而生出半點波動。
“第一件事,我清楚你在怎麼活著從地緣的夢境之中闖出來,所以我想借你的手看看東皇宮有沒有在我身上動同樣的手腳。”
巫祠冬淡淡道:“現在看來,他們倒還沒有這個膽量。”
這是看著自己在這場夢裡輸的這麼簡單,所以確信自己的技術法門之中沒有東皇宮的‘暗門’了?
王八蛋,拿鄒爺我來排險是吧!
“第二件事,就是看看趙夢澤手裡到底還藏著什麼底牌。”
巫祠冬話音頓了頓,“或者說,我想弄明白他憑什麼有如此勇氣,在你身上下這麼重的注碼。不過現在兩件事都確定了,他趙夢澤已然是黔驢技窮,隻剩下搏命的血性,再沒什麼其他值得忌憚的了。”
女人抬手戟指鄒四九:“而你,沒有了他主持夢境帶來的諸多優勢,什麼也不是。”
“說完了?說句老實話啊,你罵人的水平實在太差,完全是不痛不癢。”
鄒四九挑了挑下巴,“這一場算我栽了,下一場我會讓你明白什麼才叫真的打人又打臉”
“你覺得你還有下一場嗎?”
女人神情鄙夷:“就算有,趙夢澤拚命為你爭來這麼多優勢,卻還是改變不了你慘敗的結局,你憑什麼覺得自己下一場就能贏我?”
“肯定有,我怎麼會這麼容易死?而且下一場我肯定能一次性宰了她四條命。”
鄒四九語氣十分篤定,卻分明不是在跟巫祠冬對話。
“所以守禦你沒什麼好擔心是的,而且我現在隻是暫時落入下風,她不一定就能圍死我,誰勝誰負還不一定。”
鄒四九自言自語道:“不過這陰損的娘們把你拉進來,肯定就是想用你來要挾我,咱不能上這個當!一會我先想辦法送你出夢,千萬不能讓她得逞。”
話音剛落,一頭如焰的紅發在飛揚的大雪中突然浮現。
“鄒四九,你是當老娘眼瞎啊?你現在隻是一個陰陽序八,刀都拿不穩,拿什麼衝出去?”
守禦站在鄒四九身旁,高挑的個頭竟比他還要高出些許。
“所以你彆做什麼一命換一命的事情,我守禦還用不著。”
“到了這一步還在顧及情情愛愛,一貫自私的陰陽序中居然出了鄒四九你這麼個癡情種子,倒還真是少見。”
巫祠冬依舊還是那副不屑一顧的傲然神色。
“鄒四九,我可以明白告訴你,這場賭局趙夢澤必須要死,但你還可以有一條活路能走.”
“行了,你閉嘴吧。不就是想讓我出賣李鈞?還以為你能搞出點什麼新花樣,結果還是噴了一嘴大糞。”
鄒四九直接朗聲打斷對方:“你要是想讓我幫你陰東皇宮那群人,那或許大家還可以坐下來聊聊。可你要是想讓出賣自己人,不好意思,鄒爺我沒這個興趣。”
“姓鄒的,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你以為李鈞現在是什麼處境?”
這次開口的是一臉凶戾的夏身。
“彆在老子跟前一驚一乍的,能是什麼處境?你們要是有本事能弄死老李,就不會在這裡跟我廢話了。”
鄒四九冷哼一聲,“我也勸你一句,最好趁現在快點麻溜滾蛋。要是等李鈞那莽夫殺紅了眼,到時候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砍死你,信不信?”
“果然是無知者無畏。我們社稷這麼多年的謀算,他一個獨行就想以力破局?荒謬。他也不過是目標之一罷了!”
冬身說道:“原本我隻是想讓你做些錦上添花的事情。既然你冥頑不靈,那也是時候結束這場無聊的遊戲了。”
既然談判無果,接下來自然是動手殺人。
早已經躁動難安的農獸發出嗜血的嘶吼,從四麵圍上。
“禦啊,一會兒我來拖住他們,你趁機突圍,一直往城外衝。”
鄒四九雙目盯著前方,嘴裡低聲道:“這種相互拉扯的博弈夢境不可能被構築的無邊無際,這場夢的背景構築在重慶府,那隻要儘可能的遠離這裡,就有機會強行脫夢。你衝出去以後,就去找老李”
“跑什麼跑?鄒四九你還他媽的是不是爺們,跟他們乾!”
突如其來的冷冽喝罵讓鄒四九不由一怔,下意識轉頭看向身側。
此刻的守禦赫然已經將滿頭紅發盤在頭頂,長裙下擺綁在腰間,雙手分彆握著不知從何處摸出來的,隻有臂長的短刀。
一臉殺氣的守禦察覺到鄒四九震驚的眼神,斜眼甩來一個冰冷的目光。
“怎麼,嫌棄我凶悍了?鄒四九我告訴你,你要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放心,我守禦做人大度,以後大家照樣還是兄弟。”
鄒四九瞪大了眼睛,緩緩咧開嘴角,笑得格外開心。
這番潑辣的言辭,像是一碗烈酒倒進了他的肺腑裡。
明明是冰天雪地,寒風如刀,鄒四九卻感覺渾身燥熱,心跳加速。
“彆啊,我怎麼可能是嫌棄你?而且我都有好幾個想當我兒子的兄弟了,現在可就缺一個媳婦來給他們當媽了。”
“那就彆在這裡扭扭捏捏的,丟人現眼,像個爺們那樣把腰板給我挺直了!”
守禦跨前一步,擋在鄒四九身前。
雙刀平舉,直指獸群。
“跟緊了,老娘今天就帶你衝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