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鈞聞言,跟著站起身來,一臉鄭重看著眼前的老人。
“嗣源走的路跟我不一樣,他未來能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但可以預見,他會走得很難。因為他是我張峰嶽的兒子。”
老人眼神柔和,緩緩道:“我虧欠他太多,本該由我來儘力彌補。可實際上,卻是他一直在為我這個當爹的在找補。我知道嗣源的想法,他是想讓我能夠安享晚年,等到了蓋棺落定的那天,也能走得安穩。而不是到了黃泉路上還要背著一身罵名,被人戳著脊梁骨。”
李鈞沉默不語,靜靜聽著。
“如果你覺得今天老夫說的話對你有用,勉強能算得上一份人情的話。那當某天嗣源有需要的時候,老夫希望你能把這份人情還給他。”
“可憐天下父母心。”
李鈞拱手抱拳:“這份人情我一定還給他。”
“是啊,可憐天下啊”
張峰嶽徐徐轉身,垂眸看向皇城之下的城市。
突然之間,原本死寂的城市突然亮起星點火光,似終於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嫋嫋炊煙從窗戶中飛出,升空凝聚,即便是在這直入雲霄的殿堂上,依舊能夠聞到那股濃烈的煙火氣息。
“鈞哥.”
“李鈞.”
“老師”
“叔叔.”
此刻,李鈞的耳邊似有一聲聲呼喚在不斷響起。
這些聲音中有男有女,有的熟悉,有的陌生,卻都在隨著那躍動的火光變得越來越清晰,消融著滿城的冰雪。
“看來你的親朋故舊們都已經等不及了,那老夫就不多留你了。”
張峰嶽笑道:“如果有天我有機會走出廟堂,一定要來你口中的江湖看看。”
“還是彆了,張首輔你老人家還是給我們這些小人物留一點喘息的餘地吧。”
李鈞渾身像是燃燒著無形的火焰,將周圍的空間燒灼扭曲,身影在火光中快速變淡。
“小子,既然你的江湖不待見老夫,那就算了,不過有件事,你得答應老夫。”
張峰嶽朗聲道:“昔日在倭區,蘇雄主曾為你定下了獨行序四的薪主之名,老夫今日也想效仿他,做一次這名留青史之事!”
此刻正在從這座幻境脫離的李鈞,感官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朦朧之間,他看見張峰嶽背對自己,負手而立,直麵滿城漸燃的大火和聲聲呼喚。
隱隱約約,李鈞聽到了一個蒼老豪邁的聲音。
“獨行武三,當名革君!”
轟!
隨著墨騎鯨將裝載在自己身體內的最後一顆炮彈落地,彌漫半空的厚重硝煙就被一根根躥升而起的血肉觸須所撕碎。
觸須來勢凶惡,末端滋生出鋒利尖銳的白色骨質,如同貫射的長槍。
為了轟炸稷場,墨騎鯨維持著體型龐大的鯤形,此刻在空中完全就是一個活靶子。但眼下想要轉換成擅長速度的鵬形,已經根本來不及了。
就在墨騎鯨即將被觸須洞穿之時,一道湛藍劍光及時趕來。
噗呲!
數十根觸須被淩空斬斷,腥臭的血水如雨飄落。
陳乞生凝重的目光落向身下,此刻的新安城彌漫著一股極重的焦臭味道,鮮血蒸發的紅霧幾乎將整個城市染成一片血紅。
滾沸的火焰失去了補充,在血肉田畝前赴後繼的撲打下快速熄滅,一頭頭形貌猙獰的農獸再次從田畝裂開的縫隙中鑽了出來。
一番猛烈的轟炸,掏光了墨騎鯨的存貨,卻似乎根本沒有對這座稷場造成任何影響。
“難道還是沒有辦法?”
陳乞生臉色鐵青,皺緊了眉頭。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時,卻驚見稷場之中突起異變。
血肉田畝如同沸水般鼓噪起伏,剛剛生出的農獸同時發出不安的低吼,齊刷刷轉頭望向稷場的中央。
那些被斬斷的觸須瘋狂擺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複原,調轉方向,竟一根接著一根狠狠貫入同一個地方。
碎肉紛飛,鮮血飆射。
整個稷場宛如自殘一般的瘋狂舉動,似乎想要阻擋某個正在從內向外突破的敵人。
“鈞哥?!”
陳乞生雙眸猛然一亮,握劍的手背青筋跳起,身後凝聚的真氣法相散開成一眾真武英靈,拱衛四周。
可就在他準備動手之時,一道黑紅色的雷霆猛然從血肉田畝中衝出,貫穿天地。
轟!
刹那間,整座稷場如同定格般齊齊一頓。下一刻,一股暴烈的衝擊以炸出雷霆的窟窿為起點,席卷方圓數十丈。
無論是覆蓋堅硬骨甲的觸須,還是複原能力極強的血肉田畝,瞬間便被衝擊切成一根根細如發絲的碎肉,向四麵拋散開來。
一股滔天的凶戾像是瀚海一般洶湧而至,在黑紅雷光消弭的地方,多出了一道人影。
李鈞滿頭黑發在狂風中擺動,赤裸的上身布滿腐蝕的傷痕,整個人站在那裡如淵似海,帶給人無儘的壓迫感。
即便是陳乞生,竟也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馬爺,你先睡一覺。等宰完了這群畜生,我再送你去東部分院。”
李鈞低頭看著掌心中一把形如斷劍的墨甲核心,輕聲自語。
斷劍輕顫,似在回應。
“放心,這回肯定讓他們社稷,滿門死絕!”
李鈞咧嘴一笑,隨後便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新安城中血腥煙塵味道一齊呼吸進肺裡,瞳孔當中,似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想跑?”
黑紅雷霆閃動,李鈞身影驟現城市某處,身影著落,俯身一拳砸在地麵之上。
轟!
如同一顆巨石落入湖泊,稷場震蕩翻湧,爆開的血水噴起足有數丈,糜爛的範圍竟比墨騎鯨炮彈的覆蓋範圍更大。
被掩蓋在血肉田畝之下的泥土沙石飛濺而起,碎肉盈野,天地間一片昏紅。
一聲難以壓製的淒厲驚叫響起,赫然正是田疇的聲音。
被血水浸泡成泥濘的地麵上,一灘爛肉緩慢凝聚成一道人形,五官都還未聚現生出,便倉惶跪在地上,朝著李鈞不斷磕頭。
心底翻湧而起的強烈恐懼,讓此刻的田疇再無任何反抗的念頭。
難以形容的重壓傾軋在身上,讓田疇感覺自己如同一條被拋上岸的遊魚,行將窒息,再無法在血肉田畝之中隨意遊走。
那股鋒利無比的勁力更是無可阻擋,附著在被撕裂的血肉上,再無複原的可能。
失去了複原和藏匿能力的稷場,在李鈞麵前根本不足為懼。
“求求你,饒了.”
剝了皮般的猩紅麵容上,田疇五官逐漸清晰,可一句求饒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被李鈞一腳踏住頭顱。
勁力衝刷,如千刀萬剮,將田疇切成一地血水和碎肉。
【獲得精通點100點】
【剩餘精通點282點】
【技擊武功‘崩勢’已學習饕餮攝取)】
眼眸前浮現的細小字眼被李鈞直接忽略,環伺的目光從剛剛趕到的沈笠和王旗的臉上掃過。
“走,殺人。”
迎著兩人熾烈的目光,李鈞伸手抓住他們的肩膀,縱身衝天而起。
落在墨騎鯨背上之時,鄒四九和陳乞生早已經等在這裡。
目光相對,同樣無需多言。
錚!
墨騎鯨擺動鯤尾,身形快速收縮變換,一雙鐵翅從身側伸出,劈風斬雲,身後炸開道道氣圈漣漪,直奔西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