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晝夜不息的強烈疲倦感湧上鄒四九的心頭。
一旁的張嗣源倒是表情淡定,伸手摸著嘴上冒出的胡茬子,嘖嘖稱奇。
“這是你的規則?!”
鄒四九看向那個自稱‘魘君’的女人,臉色陰沉。
“【日月如梭】。”
魘君冷笑道:“這座夢境雖然不能動手,但我們可以把你們困在這裡看夠日月更替,山川改易。等到夢境破碎,這裡的時間已經過去百年千年,足以將你生生耗死。”
“在這兒唬誰呢?!”
鄒四九罵道:“我們扛不住,難道你們就扛得住了?”
覡君輕聲開口:“如果你想試試,我夫妻二人可以奉陪。”
“還是兩口子,怪不得.”
鄒四九惱怒道:“你們還真他媽卑鄙啊!”
“把你手中的夢主規則讓渡出來,我們可以解開夢境,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不可能。”
鄒四九拒絕的毫不猶豫。
夢主規則的實質,其實就是黃梁夢境中最大的‘後門’,是陰陽序在黃梁之中得天獨厚的優勢。
趙夢澤曾經向他提及過,東皇宮製訂的鄒子排位,就是他們用來控製陰陽序從序者的手段。
在鄒子排位的最高處,便是一些執掌黃梁規則的夢主。
而低位陰陽序使用的所謂‘後門’,除去一些具有針對性,通過預設手段埋入特定夢境的是獨特手段,其餘的基礎後門便都是由這些夢主規則衍生而來。
每一套夢主規則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一旦寫就便不能修改。可以重疊,但不能抵消。
而且不認人,隻認位階,因此可以讓渡、贈與和授權。
【天地同壽】,便是趙夢澤贈與鄒四九的夢主規則。
而他之前可以在夢境中使用這一條,也是得到了趙夢澤的應允。
“鄒四九你想清楚了,規則難道比你的命還重要?”
覡君勸道:“交了規則,你還是陰陽序三夢主。而且你隻要你願意加入東皇宮,我們可以授予你更多的規則,讓你在夢境之中更加強橫。”
“你們就是這種方法控製陰陽序的吧?”
鄒四九語氣輕蔑道:“拿走了獨屬於我的東西,再反過來借給我用。你們他娘的倒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魘君冷聲喝道:“你沒有其他的選擇,鄒四九。當家犬,你還有活路。當野狗,你必死無疑!”
“你們兩公婆,還真是夫唱婦隨啊。想要規則?那就等鄒爺我化成白骨,來我身上撈吧。”
“鄒四九,你才剛剛晉升夢主,還不懂夢境的複雜與恐怖。”
覡君平靜道:“等你在這座荒蕪的夢境之中呆滿一年之後,我們會再來問你。”
說完這句話,懸浮半空的覡君和魘君身影徐徐變淡。
就在他們即將消散之際,一聲高呼突然響起。
“等一下。”
鄒四九轉頭看向身旁,就見張嗣源揪著自己滿臉的胡須,眼中充斥著濃厚的疲倦。
不過短短幾句話,這座夢境赫然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
“你們夫妻倆躲在一邊恩恩愛愛,把我們兄弟撂在這裡大眼瞪小眼,是不是有點太缺德了”
張嗣源話還沒說完,一頭如焰的紅發就在他的餘光中顯現。
“嗬嗬,嗬嗬嗬.”
張嗣源驀然苦笑出聲,滿臉自嘲:“原來孤苦伶仃的隻有我一個人啊。”
“彆難過兄弟,彆聽對麵瞎扯淡,他們怎麼可能把我們困在千年?我敢說頂多不過一百年,這夢就得破。等你扛過了這一關,我給你介紹個能在夢裡麵見的媳婦,以後再遇見這種情況,好歹也能有個應對的手段。”
鄒四九溫聲勸慰,張嗣源卻猛然躥了起來。
“夢主規則是吧?黃梁夢境不是隻有你們陰陽序才能玩!”
風雲隨著張嗣源的怒聲驟然突變,遠端流轉交替的日月戛然而止,共存於天。晚霞如血,披掛河山。
鄒四九臉上露出驚喜,他感覺到一股龐大的權限正在強行覆蓋這方夢境之中的規則。
“儒序的黃梁權限竟然在你手中?!”
鄒四九驚呼道:“有這種東西怎麼現在才拿出來?”
“壓箱底的保命手段,怎麼可能輕易亮出來?”
張嗣源顯然心中還有幽怨,沒好氣道:“而且我也不確定他們到底是衝著你來的,還是衝著我來的,這要是被搶了,我爹得把我弄死。”
“你們讀書人的心眼子是真多。”
鄒四九甩了甩頭,不再計較這點小事,望著半空中的兩人,咧嘴露出一抹獰笑。
“來人啊,給鄒爺我打死這夫妻倆!”
轟!
熾烈的火焰和滾滾濃煙在恢弘的佛殿中不斷翻湧。
高亢的劍吟和拳頭轟中血肉的悶響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錚!
一道衝天劍光橫掃肆虐,所過之處掀起一片淋漓血雨,直接洞穿佛殿後方的牆壁。
跟在劍光之後的陳乞生一拳砸碎龜裂的牆壁,密集的火力迎麵砸來,和繞體飛舞的道紋撞個正著,炸開一片刺目的火花。
此方佛殿之後的廣場上,站滿了嚴陣以待的紅袍番僧,神情狂熱,口中高呼佛號,手中怒焰噴湧。
一片湛藍在陳乞生身後渲染開來,武當英靈從中逐一現身,直奔向前。
這群武當英靈雖是赤手空拳,卻如虎入羊群,頃刻間便將番僧陣營撕的七零八落,彌漫的硝煙混雜著濃烈的血腥氣,讓人心跳忍不住加速。
陳乞生邁開腳步踏空而起,居高俯瞰。
這座寺廟之中屹立著如林殿宇,一望無際,每殿的大門均是敞開,不斷有番僧扛著各式法器從中衝出,朝著糜爛的戰場不斷彙聚而來。
陳乞生目光如劍,洞穿層層樓閣,終於在這座寺廟的最深處,看到了高坐法床的釋意。
僧人神情肅穆,在珍寶華蓋之下跌坐持印,寶相一派莊嚴。
可倒映在陳乞生眼底的,卻分明是一團不斷膨脹滋生的肥膩血肉,釋意的腦袋就插在一片油光和血色之中,眉心處竄出的慧根瘋狂擺動,說不出詭異惡心。
“人不人,鬼不鬼,你們與其這樣卑微乞活,還不如坦蕩去死。”
釋意眼中迸射出凶焰和猙獰,怒道:“陳乞生,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本尊評頭論足?如果今日走錯路的是你,你能有這份搏命的勇氣?”
這種爭辯毫無意義,陳乞生根本沒興趣多言。
對他而言,自己腳下走的路,什麼時候用得著彆人來評斷對錯?
路到儘頭,錯也是對!
陳乞生雙手握劍,刃口朝下,身後有湛藍真氣繚繞起卷,凝聚一尊龐然法相,動作與他一般無二。
身影墜落,手中長劍與巨大法劍同時悍然貫地。
轟!
暴烈的衝擊席卷擴散,衝刷過沾滿血跡的拳鋒,淹沒法器噴濺的火光,掠過交錯的武當的白衣和番僧的紅袍。
樹杈狀的裂紋快速蔓延,整座佛國轟然炸開。
眼前的視線陡暗複明,反噬的鑽心劇痛讓釋意忍不住慘叫出聲,身影向後暴退。
陳乞生的強悍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不過釋意並不慌亂。
眼下佛國雖然被破,但身為執掌一方佛門的人物,擁有的手段何止這一點?
可就在釋意準備調動體內佛念之時,異變陡生!
顱骨中慧根竟在此刻突然間徹底失控,從他的七竅之中爭前恐後的鑽了出來,似乎想要將他舍棄,自己脫體逃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