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楊白澤突然感覺寒意籠罩周身,耳邊徐家投影嘈雜的謾罵聲倏忽淡去,腦海之中隻剩下徐海潮那雙充斥著凶戾的眼睛。
一股幾乎無法抵抗的強烈臣服感在他心頭猛然升起。
楊白澤目眥欲裂,一雙瞳孔中墨色流轉,緩緩勾勒出一個筆畫模糊的‘徐’字。
“禁!”
一聲斷喝如雷霆劃過心頭,擊碎了楊白澤眼前的幻象。
渾濁的眸子再次恢複澄清,楊白澤渾身大汗淋漓,同被剛被海水中撈出來一般,癱坐在椅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就這麼短短一瞬,他差點就被徐海潮打上儒序印信,淪為對方操控的傀儡。
而在千鈞一發之際將他救回來的,正是商戮。
隻見商戮橫步擋在楊白澤的身前,和垂死掙紮的徐海潮展開一場肉眼可不見的交鋒。
勉強回神的楊白澤根本看不到兩人之間的爭鬥在如何進行,隻能從那群徐家列祖列宗的身上窺見一二。
這群人此刻停下了鬨劇般的撕打,一個個顫抖的跪在地上,身影如同冰雪遭遇熾熱烈陽,飛速消融。
唯有徐升月依舊強撐著一動不動,怨毒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從徐海潮的身上挪開半分。
哐當哐當
與此同時,在這層閥樓的深處,供奉徐家先祖的祠堂中。
香案上的牌位接連翻倒,供奉在牌位後的透明缸中,淡綠色的液體來回激蕩,浸泡在其中腦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尖銳的嘶吼聲回響在空氣中。
修習儒序禮藝和法序法理,本就是所有序列之中最講究規矩的一群人。
此刻徐海潮和商戮交手,沒有拳來交往,沒有鮮血四濺,完全是一片雲淡風輕,外人根本看不出半點其中的凶險。
自然也包括在樓下等了半天的李鈞。
“你們這是在乾什麼,難道拿眼睛就能瞪死人?”
突如其來的不耐煩的聲音,直接碾碎了商戮和徐海潮之間那座無形的禮法戰場。
“這麼磨磨唧唧,得弄到什麼時候?”
如同被山嶽壓身的徐海潮,在李鈞的【克敵】之中根本無法動彈分毫,隻能任由一隻大手扼住他的脖頸,從這座露台直接扔了出去。
甩飛半空的徐海潮強行止住翻滾,停身在半空之中,發髻散亂,黑發翻湧。
屬於儒序三的禮藝能力發揮到極致,跪在地麵的門閥眾人如同提線木偶,在徐海潮的控製下站了起來。
“李鈞.”
沙啞的話音剛剛出口,一道黑紅雷霆便乍現在徐海潮的麵前。
一個骨節分明的拳頭裹挾著刺骨的冷雨,直接砸在他的臉上。
轟!
環形的氣浪漣漪淩空激蕩,層層擴散。
徐海潮的身影被恐怖的巨力拉扯成一條模糊的直線,筆直撞進寬闊的鬆柏大道。
暴雨也難以壓製的塵土四散飛揚,令人毛骨悚然的深坑之中,徐海潮躺在坑底,四肢斷裂扭曲,已無人形的麵門中嵌著一隻目光渙散的眼睛。
李鈞落在坑邊,抬手指向深坑上空,煉化到極致的崩勢勁力在緩緩凝聚,如一座山巒在此處懸停。
峰巒沉落,山崩地裂。
徐海潮連同身下的地麵猛然下沉數寸,被徹底碾成一灘糜爛的殘肢和鮮血。
【獲得精通點60點】
【剩餘精通點382點】
【消耗精通點350點,武功鋒勁提升】
“站著乾什麼?都繼續跪著吧。”
李鈞朝著周圍驚駭欲絕的儒序擺了擺手,一眾身影又再次跪回了自己的位置,老老實實,分外乖巧。
閥樓之上,楊白澤望了眼那塗滿猩紅的坑底,慢慢吐出一口悠長的渾氣。
“欽差大人.”
徐升月竟然還沒有魂飛破散,身影再次出現在楊白澤的身後,整冠肅容,拱手行禮。
“徐海潮咎由自取,罪有應得。如今首惡已除,還望欽差大人能夠明察秋毫,給無辜的徐家人一條生路。”
楊白澤神情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有跟徐升月廢話的意思,徑直對著商戮說道:“商大哥,剩下的就給你了,把這些臟東西都清理乾淨。”
說罷,楊白澤不想在這個肮臟的地方多作停留,大步走向樓下。
隻留下一張苦澀絕望的老臉,漸漸被一襲黑衣遮掩。
“鈞哥,這一次麻煩你了。”
正在揣摩著【鋒勁】煉到極致變化的李鈞聞聲看來,搖頭道:“都是藏著掖著的試探,不算什麼麻煩。”
李鈞話音頓了頓,用下頜點了點周圍跪伏的身影,問道:“倒是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都是跟著徐家做事的人,死不足惜。”
年輕官員神情冷漠,口中的字眼比淋身的夜雨還要刺骨,頓時激起一片顫栗。
就在無數哀求聲即將出口的瞬間,那道宣判他們死刑的聲音卻陡然一轉:“不過首輔大人說了,可以再給你們一次將功贖罪機會。現在沿海各州府鴻鵠禍亂嚴重,需要大量人手鎮壓。首輔大人是什麼意思,你們應該能明白。”
“多謝首輔大人饒命。”眾人齊聲高呼。
“都滾吧,奉勸你們一句,都把眼睛擦亮了。疾風知勁草,都彆在這時候斷了腰!”
楊白澤不勝其煩的揮動衣袖,趕走了這群見風使舵的軟骨頭。
“我還以為你會一口氣把他們全都殺乾淨。”
李鈞雙手環抱胸前,笑看著麵前這個滿臉疲倦的青年。
“我也想殺,但就這麼死實在太便宜他們了。要讓他們把這些年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出來,才能算完。”
楊白澤話音沉重,似乎不願意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轉而說道:“鈞哥,這些人是什麼樣你也看到了,你這次幫了我,肯定會被春秋會記恨在心。他們雖然暫時威脅不到你,但肯定會在背後弄一些下作的手段。”
“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他們打交道了。”
李鈞笑道:“現在謝必安和範無咎都已經抵達了東院,陳乞生和墨騎鯨也傳來消息,順利接到了鬼王達他們,重慶府那邊有鄒四九在,也出不了什麼問題。”
“還是要小心,特彆是一個叫嚴東慶的人。那是一條比徐海潮還要凶殘的瘋狗。”
楊白澤擔憂話語剛剛出口,就見李鈞的臉色突然猛地一變,猛然翻湧而出的森冷殺意撞的他臉色發白,忍不住連連後退。
“嚴東慶你還真他媽的是報仇不過夜啊!”
(本章完)